|
武 神色严峻,她先是劝住母亲,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鸩杀皇后之罪,当即喝令逮捕了呆站在那里的惟良和怀运。惟良、怀运顿时慌张起来,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五花大绑中周身发抖,而武 则声色俱厉地谴责着他们,原以为你们放任外府多年,有心改过,来之前我也确曾想过把你们留在京城做官,把家眷们也接回来。没想到你们真是本性难移。你们利用了我的一片好意来毒杀我,你们放错了药才害得魏国夫人替我抵命。你们太残忍了,你们是人面兽心。来人,把他们拉出去就地斩首。我的外甥女不能白死,你们要以命抵命,把他们带出去吧!
不,不是我们。我们不敢。我们冤枉啊!
但无论惟良、怀运怎样高喊冤枉,怎样跪地求饶都没有用。皇后心意一定,便驷马难追。转瞬之间,武 的侍从就将皇后这两位堂兄的首级提来,武 看也不看,只轻声说,埋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吧,不要让野狗秃鹰吃了他们。
武 可能很得意她的这一箭双雕。在她所仇恨的两种敌人——她的外甥女和她的堂兄中制造阴谋和陷阱。她要他们全都跳下去,全都死掉。她要他们彼此承担罪名,彼此在地狱中也不会停止战斗。武 觉得能有这样的韬略才堪称真正的政治家。她觉得她已将各类权术玩得娴熟之极了。就在她自鸣得意地扭转身,安排手下的人为魏国夫人筹办葬礼时,想不到迎上的竟是贺兰敏之射过来的绝望的目光,像仇恨的剑直刺她的心窝。
她独自躺在床上。她觉得夜很长,很难入睡。她想到如今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差不多都没有了。那些人中很多是她的亲人,甚至是最亲的人。为什么最亲的人之间反而要互相杀戮呢?她其实很爱姐姐和姐姐的女儿。而真正会使她和她儿女们的生活受到威胁的,却恰恰就是她最爱的姐姐和姐姐的女儿。现在还剩下一个敏之。他竟那么恶狠狠盯着我还握紧着拳头,仿佛随时准备砸碎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一定要为他的妈妈和妹妹报仇,那么就来较量较量吧。但我现在还不想他死。我要等到他恶贯满盈的那一天。那一天就不是我在害他,而是他自己在诛杀他自己了。武 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武 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晨上朝的时候,人们都从她焦虑的神情和疲惫的步履中,看到了她精神上所遭受的那场痛苦的浩劫,但,她却不倒下。
高宗李治在第二天清晨得知魏国夫人的噩耗时,简直痛不欲生。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在有皇后参加的家宴中发生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奇怪。但关键是死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正无比热恋的魏国夫人。李治觉得武 这女人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她可以心狠手毒,但不可以连自己的外甥女都不放过,不可以连这么年轻的生命都要扼杀,不可以连这么可怜的一点爱都不给高宗留下,如此斩尽杀绝。她已经杀人如麻,她还要干什么?
高宗歇斯底里,只想复仇。他的眼前已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有一个意念,就是要那个残忍的女人也死,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李治一回到后宫,就即刻秘招刚刚提升为西台侍郎的上官仪到后宫议事。上官仪匆匆赶来时,看皇帝正满脸杀气地在大殿里踱来踱去地等着他。皇上脸色严厉,嘴唇铁青,往日的温和荡然无存,与平日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上官仪一进门,李治劈头便说,快给朕拟一份诏书。近来皇后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样的女人不能再做皇后了,朕要废了她。
你还犹豫什么?朕已经下定了决心。朕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个女人欺人太甚也太歹毒。昨晚,昨晚她竟杀了她的……李治说着竟泣不成声,朕是真心要废她,废她为庶人。你就赶快起草吧。还等着什么?朕希望你不要违抗朕的命令!
上官仪依旧不知如何是好,他很矛盾。他看得出皇上的忍耐一定已到了极限,否则他是决不会采取如此激烈的行动的。但是,无论上官仪怎样地前思后虑,想找到一个求生的夹缝,他却命中注定不能逃脱灾祸。君令不能违,何况皇上就在眼前。于是上官仪只得硬着头皮,冒着生命之风险,战战兢兢地依照皇上的指令,在诏书上写下了“皇后专恣,海内失望,宜废之以顺人心”几个既代表了皇上也代表了一部分朝臣心愿的大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