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篇(8)

 

 




  那么女皇所需要的真正的男人又在哪里?

  后宫内除了身体上去势的宦官们可随意出入,便唯有在信念上戒色的佛徒们可以自由往来。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以随时出入后宫甚至女人房间的男人,就是那些既没有在生理上去势又没有在精神上戒色的御医了。

  这就是史书上在谈及武皇私生活时,为什么会提到御医沈南 的缘故。如果这个医生不是个可以随意出入后宫特别是可以随意出入女皇寝殿的男人,他也就不会青史留名了。

  沈南 ,宫廷御医,因医术高明而成为了武皇帝的私人医生,因此而得以在僧侣薛怀义厌倦了宫帏生活的时候,悄无声息、也是水到渠成、十分自然地进入了女皇武 的私生活。

  在沈南 尽职尽责的服务中,女皇武 终于把持不住自己,而伸出枯瘦的手臂毅然将清瘦而疲惫的沈南 揽在了怀中。那是种怎样的力量,沈南 甚至难以挣脱。欲望的激情澎湃,排山倒海,骤然将柔弱的沈太医淹没。

  最终还是女皇敕许了他。

  不仅仅是敕许,而且是怂恿。他终于在女皇的怂恿下以身相许,从此成为了女皇帏幄之中史册留名的另一个男人。

  女皇在有了那样的夜晚之后,她的夜生活不再空虚,但心态却变得多少复杂了起来。其实她明明知道是薛怀义早已厌弃了她,她还是萌生了一重对那个彻夜坚守在工地的男人的愧疚。她反而觉得怀义是高尚的,是对佛满怀了虔诚的。相比之下,倒是她饮食男女的生活不那么光明磊落。于是女皇更加地醉心于佛教,从国库内批出更多的银子,还常常亲赴佛堂工地,慰问督造佛堂的功臣及民工们。

  无论太子李旦怎样地洁身自好,与世无争,似乎都不能获得母亲的信任。武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对自己的儿子心存戒心,她或许认为唯有那些和自己最亲的人,才有勇气也才有权力有理由推翻她吧。她便是深怀了这样的戒心对请愿失败的武承嗣深表同情的。她的同情表现在当武承嗣的阴谋被岑宰相格宰相一针见血地看穿并粉碎后,还执意亲自接见了为侄子在宫门前组织请愿示威的那个帮会头目王庆之。

  武 的这次接见可能是故意做给朝臣们和她东宫的儿子看的。那便是她的态度。她是不偏不倚的,她绝不厚此薄彼。

  她对流氓头子王庆之说了对岑宰相格宰相说过的同样的话。唯一不同的,是在王庆之退出之前,女皇突然叫婉儿给了王庆之一份印纸,这印纸的意思是,日后只要王庆之想见圣上,便可在宫门前出示这张印纸,一路通行。武 可能是想通过王庆之听到她所关心的承嗣的声音。

  王庆之拿到印纸时,两眼放出了奇异的光。他即刻跑到武承嗣处将此印纸出示,大叫这是皇上给他的最高恩宠了。武承嗣顿时心有灵犀,知道这其实就是女皇帝的一种倾向。他的希望并没有破灭。于是,他当即作出了一个有点急功近利的决定,要王庆之利用这印纸,隔三差五三天两头地求见女皇,锲而不舍地提出武姓皇嗣的问题。堂堂女皇怎么能经常被这样的社会渣滓骚扰呢?于是女皇派出她所信赖的李昭德亲自到宫门外料理这个王庆之。李昭德是皇上的特使,所以他想怎样就怎样。宫门外的守卫奉命先是毫不留情地把王庆之捆绑起来,然后以扰乱皇宫禁地罪处以杖罚。也许是有意为之,持杖的力士们十分卖力,结果讨嫌的王庆之当场毙命,至死还紧攥着那张沾满了鲜血的印纸。

  这难道不也是女皇的一种态度吗?

  王庆之的惨遭杖杀不能不令武承嗣胆战心惊。

  李昭德绘声绘色地向女皇报告了他料理王庆之的全部经过。

  那不是朕的意思。武 冷漠地说。

  是臣的自作主张。但是陛下,你想听听臣的意见吗?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于是李昭德鼓起了近臣的勇气,义正辞严地对女皇说,臣知道圣上一直在为皇嗣的问题而忧虑万端。以臣之见,先帝不是什么别人,而是圣上的夫君。而太子也不是什么别人,而是圣上与先帝的亲儿子。所以天子之位,本应名正言顺地由自己的嫡子继承,而不该把帝位传给他人。而且以臣的孤陋寡闻,臣还从未听说过有内侄肯为姑母修建祭庙的。何况,圣上是受先皇所托继承帝业的。若圣上真把天下传给武姓,臣以为,先朝定然不会再接受圣上的祭祀。更何况,朝朝代代,就是在亲生父子之间为皇位而相互杀戮的还不计其数,更不要说在姑母与内侄之间,以至于在内侄与嫡子之间。那一场血战将在所难免,而圣上几十年的帝业就将付诸东流,所以还望圣上能慎重考虑。

 
 

2008/05/08 制作

终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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