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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没有哇。最近几周,我根本没见过她。”

  “没有吵架?”

  “我没见到她,从何吵起呢?”

  “我走了一个月,没出什么事?”﹒

  “绝对没有。”

  “那她为什么自杀?”

  “我不知道。”

  叔叔没有再开口,杏乐转身走开,看见叔叔脸上有渔夫放走了一条大鱼、自怨自艾的表情。

  杏乐想找机会和茱娜谈谈。

  叔叔没有再提那一回事,不过吃饭的时使显得很悲哀,很忧郁。饭后他叫司机准备车子说要出去看几个朋友。

  茱娜和杏乐坐在洋台边上。天气太热了,午后才下了一场大雨,草地却干干的。一轮明月挂在椰子树梢,几位妇女和小孩沐着月色,在砂洲小贝壳和蛤蜊,在退潮时分,砂洲都露出来了。

  “我不明白爱丽怎么会自杀。”

  茱娜没有答腔。她斜着眼看他。

  “真遗憾,”她慢慢说:“这么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子!我说过,你甩下她,她会心碎的。没想到她会寻短见。你也不必自责。”

  杏乐盯着沙滩上的人影。

  “你还没到家的时候,你叔叔问起你有没有和爱丽来往。他怕你让她怀孕,或者其它的瓜葛。我告诉他实话,说他不在的那一个月,你最多到过她家一两回。事已至此,他似乎宽心不少。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周前吧。我记得是礼拜天。我们和另外两个男孩子玩双打的球戏。第二个礼拜天,她又打电话给我,但是我说我不能去。从此就没听到她的消息。爱丽今天早上死的。今天是星期三。你算得出来嘛。她上回打电话,也过了十天了。”

  她握起他放在桌上的手,彷佛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她终于说了,“杏乐,记得你要我帮忙,对不对?你和韩星决定要结婚。”

  “那是我的计划。”

  “你说你不可能娶爱丽。”

  “对呀。”

  “那你就不必自责了。我没有做错。”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一定要说出来。只有你和我有必要知道。上星期六晚上爱丽打电话给你,你正好出去了。我接的电话。她问你和谁出去。我说‘和一个女朋友’。她坚持要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姓名,看她是否认识。”

  “你告诉她了?”

  “没有。她狂劲大发,说她一直把我当朋友,坚持要明白真相。我忽然想到,她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我就说,‘你一定要知道也无妨,他已经和那个女孩子秘密订婚了。’我听不清她下面的话,她结结巴巴又大舌头,我听不清楚。也许她放声大哭——我不知道。反正那一端一片死寂,我就挂断了。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有没有再打电话来?”

  “没有。就那一次。谁也不希望演变到这一地步。我告诉你,因为我要……因为现在我们很接近……你不生我的气吧?”

  “不。总该有人告诉她。只是我真希望她能挺得住。”

  “很高兴你明白这一点,希望我们随时能互相谅解。所以我才告诉你。我是想帮你的忙……”

  “茱娜,很高兴你说出真相。生命很复杂,对不对?”

  “我们还是进去吧。报纸要说闲话,随他们去说吧!”少妇站起来说。

  “对。”

  * * *

  成行的日子快到了,杏乐打电报给他姊姊,通知确定的日期。他去看秀英姑姑,又设法和韩星见面,说他两个月左右就回来,他会时常写信给她。等他回来。就和叔叔提起订婚的事。

  他出去找维生。要他偶尔去看韩星,看她需不需要人帮忙。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出发前一天的下午,他们坐在一间咖啡馆内。

  “你们真的打得火热?”

  “是的。我们就像订了婚的未婚夫妇。知道一个女人深深爱你,实在妙极了……你什么时候才结婚?”

  “我不结婚。”

  “那是你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女人。”

  “你还没有告诉你叔叔。”

  “没有。只有茱娜和你知道。我已经到她家见过她母亲。”

  “你不在乎娶一个吧女的女儿?”

  “为什么要在乎?我知道自己很爱她。这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维生用食指抓抓鼻尖。“那我就不说了。”

  “说嘛,有话就说。”

  “她和六尿生过一个孩子。做过他的姘妇——做多久,我不知道。”

  “我知道。她告诉我了。”

  “你知道,那就好了。”

  “我跟你讲。我们曾经吵过一架。有一天傍晚我进入奶品店。店里只有两三个客人。她和一个英国少年吉米坐在一张台子上,那个人我见过几回,我对她说‘嘿’,然后又和吉米说话去了。我不在乎。那算不了什么,我知道她只爱我一个人。我走过去和尼娜聊天,她正闲站在柜台后面。我忘了我们谈些什么。好像是说笑话。她大笑,我也大笑,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突然韩星晃过来,尖声对尼娜说:‘管你自己的事。他是我的人。’她抓着我走开。尼娜绷着脸,没有回嘴。我回头一看,那个英国人已经走了。

  “后来我们一起出去,我对她说:‘你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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