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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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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种矛盾的心情简直像哈孟雷特王子。丘吉尔想得周到,预先把木匠头子的工具箱搬到甲板上,防他私自夹带出去,不料他问克利斯青要这箱子,竟给了他。丘吉尔跟下小船去抢回来。琨托靠在栏杆上探身出去叫喊:“给了他,他们一个月内就可以造出一只大船。”救生艇上一阵挣扎,被丘吉尔打开箱子,夺过几件重要的工具,扔给琨托。 他这里往上抛,又有人往下丢。守中立的莫礼逊掷下一根缆绳,一只铁钩,又帮着锚缆员柯尔把一桶食水搬下小船,临行又把牛肉猪肉在船栏杆上扔下去。柯尔拿了只指南针,琨托拦阻道:“陆地看都看得见,要指南针做什么?”另一个最凶横的水手柏凯特竟做主让他拿去了。作者李察浩认为是故意卖人情,万一被捕希望减罪。走的人忙着搬行李粮食,都叫叛党帮忙,临了倒有一半人热心帮助扛抬,彷佛讨好似的。是否都是预先伸后腿,还是也于心不忍?跟这些人又无仇无怨,东西总要给他们带足了,活命的希望较大。 只有琨托与丘吉尔阻止他们带鎗械地图文件。克利斯青也挥舞着刺刀叫喊:“什么都不许拿走!”没有人理睬。最后柯尔用一只表、一只口哨换了四把刀防身。 青年盲乐师白恩还坐在中号救生艇里,也没有人通知他换了大号的。只听见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哭。 克利斯青在布莱旁边已经站了快三小时,面部表情痛苦得好几个人都以为他随时可以自杀,布莱也是这样想。 傅莱亚等几个禁闭在自己舱房里的人员都带上来了。布莱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解开,许多人簇拥着赶他下船。他还没走到跳板就站住了,最后一次恳求克利斯青再考虑一下,他用荣誉担保,永远把这件事置之度外。 “我家里有老婆,有四个孩子,你也抱过我的孩子。”他又说。 “已经太晚了。我这些时都痛苦到极点。” “不太晚,还来得及。” “不,布莱船长,你但凡有点荣誉观念,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地步。是你自己不顾老婆孩子。” 叛党与忠贞份子听得不耐烦起来,他们俩依旧长谈下去。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布莱说。 柯尔插嘴解劝,克利斯青回答他:“不,我上两个星期一直都痛苦到极点,我决定不再受这罪。你知道这次出来布莱船长一直把我当只狗一样。”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可是你罢手了吧,看在上帝份上!” 有这么一秒钟,琨托、丘吉尔都怕克利斯青真会软化——他已经一再让步,自愿把小船拖到岛上。 傅莱亚也恳求,建议把布莱手镣脚铐看管起来,改由克利斯青做指挥官。琨托、丘吉尔最怕这种妥协办法,大呼小叫把声音盖了下去。傅莱亚一直打算伺机收复这条船,起先就想跟布莱一同挑拨群众反攻,克利斯青怕他捣乱,把他关在舱房里,他又要求看守让他到炮手舱中谈话,叫他拒绝跟船长坐小船走。 “那岂不是把我们当海盗办?” 傅莱亚主张囚禁布莱,由克利斯青接任,也还是他那条诈降之计。神出鬼没的杨,永远是在紧要关心惊鸿一瞥,此刻又出现了,拿着鎗。 “杨先生,这不是闹着玩的,”布莱说。 “报告船长:饿肚子不是闹着玩的。我希望你今天也吃够了苦头。”杨在叛变中一共只说了这两句话。 大号救生艇已经坐满了人。克利斯青又指名叫回三个人,一个修理鎗械的,两个小木匠,少了他们不行,职位较高的又不放心。三人只得又走上跳板。 “反正已经坐不下了,”布莱安慰他们,“小子,别怕,我只要有一天回到英国,我要替你们说话。” 傅莱亚要求让他也留下来,布莱也叫他不要走,但是克利斯青硬逼着他下去。 布莱最后向克利斯青说:“你这样对待我,还报我从前对你的友谊,你认为是应当的?” 克利斯青感到困扰,脸上看得出犹疑的神气。“这——布莱船长——就是啰!就是这一点——我实在痛苦——。” 布莱知道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默然下船。 这最后两句对白值得玩味。如果他们有过同性恋关系,布莱又还想利用职权逼他重温旧梦,他还会感念旧恩?早已抵销了。书中在他回答之前加上一段心理描写:他困惑,因为报复的代价太高,同船友伴极可能死掉一半,另一半也永远成了亡命者,但是底下答复的语气分明是对布莱负疚,扯不到别人身上。李察浩似乎也觉得这一节对白证明他们没有同性恋,推翻了他的理论,因此不得不加以曲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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