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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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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1948年,全国胜利前夕,只要不是只看着自己鼻子尖过活的人,都应该看见,这和我们过去搞革命的时代大大不同了。可是,我们不止是观察家,看到就够了,我们是革命者,还应当把远大理想和现实工作结合起来。条件不同,秘密工作需要更多的警惕,但也不能把自己束缚在小圈子里。秘密工作不能脱离群众、脱离斗争而孤立地存在;密切联系群众,对秘密工作说来,也是必需的,因为它可以受到群众的保护!小陈,我相信你是会完全同意我的看法的。” 甫志高微笑着和小陈握手,然后,拉开了店门。 过了几天,小陈又到重庆大学去。刚走进华为那间摆着一二十张双层床的宿舍,便看见那个常到书店的青年,躺在黎纪纲的床上,拿着本书,专心一意地读着。 陈松林记得,他第一次遇到黎纪纲,就是在这里。黎纪纲躺在床上,扶他回来的同学们,正用毛巾浸湿冷水帮他止血。此刻,他觉得奇怪,看看宿舍里没有什么人,所以一见到华为就向他低声打听这青年的来历。 华为的年纪,比陈松林大不了多少。他说:“听黎纪纲讲,是他的表弟,失了业,暂时住在这里。” “哦,黎纪纲的表弟!”小陈低声笑起来:“难怪他经常到书店看书。” “你打听他干甚么?”华为有点诧异,追问起来。“他是书店的老主顾。”陈松林没有多作解释。他记得甫志高的叮咛,不肯再说什么。 这时,黎纪纲回宿舍来了。他带来两个馒头,递给正在看书的年轻人。 小陈见了这情景,发自内心的同情心,使他忍不住对华为说: “你看,几个馒头就过一天,这是啥子生活哟!” 华为也有同感地转过脸去,望着那个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咽馒头的青年。 一个学生走进来,在华为耳边谈了几句话,华为便和他一道出去。临出门时,他对陈松林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中午就在学校搭伙。” 陈松林独自坐了一阵,翻了翻报纸,又从华为的暖水瓶里,倒了一杯开水,坐在床边喝着。 “表哥,你怎么不带点开水回来?” 这声音很自然地引诱着陈松林的视线,他看见那青年放下一只空的漱口缸。陈松林踌躇了一下,便倒了一杯开水送过去。 “啊,你多久来的?”黎纪纲高兴地代他表弟接过杯子,回身又为他们介绍。“这是小陈,陈松林,我新近结识的好朋友。这是我表弟,郑克昌,小郑……他从邮局出来,正在托人找职业。” 郑克昌抬头看看陈松林,慢慢伸出手来,依然有点羞赧地说道: “我们见过……在书店里。”接着,又苦笑了一下,“我常常去看不花钱的书。” “啊!你们早就认识了?”黎纪纲似乎有点诧异。“不熟……”郑克昌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他——他找我谈话,当时我怀疑……为什么老是注意我……”陈松林忍不住朗声大笑:“没有想到,现在我们成了朋友!” “是呀,我们是朋友了。” 两个人高兴地握手,黎纪纲在旁边微笑着。 “你们这里真有点挤,”陈松林看了看窄小的床铺,“两个人,一个铺,怎么睡啊?” “是呀!”黎纪纲抱歉地说:“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挤一挤。” “晚上表哥多睡一些时候,”郑克昌也歉然地解释说:“我反正没事,夜里就看看书,白天他上课去了,我再睡一会儿。” “你们这是轮流睡觉法!” 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我去打点开水回来。”郑克昌喝完了水,慢慢说。“算了。”陈松林指了指斜对面华为的床铺,“那边还有大半瓶。” 郑克昌还是拿起空水瓶,缓缓地走出去了。 陈松林和黎纪纲漫谈了一阵,小陈说到《彗星报》办得不错,最近几期他都看了。 “要把刊物办得有水平,很不容易。”黎纪纲思索着。“如果有钱,多订点杂志,买些理论书籍来参考,《彗星报》也许办得更好些。” 小陈笑了笑。“有些上海、香港出的刊物,你看过吗?” “最近没有。”黎纪纲说:“过去读过上海出的《文萃》,很不错……前些时候,有人送了我一本歌剧《白毛女》,真是感动人!” “这本书我也看过。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陈松林忽然问道:“你想看港、沪出的刊物吗?” “找不到呀!”黎纪纲歉然地说,脸色微微发红。“找得到。”小陈低声说着,摸出一本《时代》,交给了他。“你要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当然。”黎纪纲激动地握着小陈的手:“真谢谢你!”陈松林又摸了摸口袋里装的《挺进报》,甫志高交代过,可以送给黎纪纲看。可是小陈没有拿出来,他不急于一次给他太多的东西。 黎纪纲掀开蓝布长袍,把《时代》卷起来,放进内衣口袋。小陈偶然一瞥,发现他那内衣口袋里,露出了一些粉红色的打字纸的边沿。啊,那不是《挺进报》!原来黎纪纲已经有《挺进报》看,不需要再送给他了。黎纪纲抬起头来,仿佛发现小陈正在注视他的衣袋,他立刻放下衣襟,不自然地迟疑了一下,终于对陈松林诚恳地说:“小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你经常带这些东西,很危险,最好谨慎一点……” 停了会,他又接着说:“港、沪刊物,以后也不必经常带给我看。” 这些话,使得陈松林的感情和他更加接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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