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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猪家一百多人把狄英儿围在当中。可是狄英儿一点不惧。他的长箭硬弓,箭箭不空,杀得猪家人仰马翻。但他只有一张弓,七束箭。一个人一匹马的力量,从早晨杀到黄昏。他的箭囊空了,手软了,马也累了。在灵芝姑娘‘狄英儿!狄英儿!’的喊叫声中,他冲开一条血路,流着眼泪,奔向林中。他想起了自己打猎的伙伴。‘对!回去搬他们来!’

  “他飞马奔回自己的部落,在大山上高叫几声,震得山摇地动。他每叫一声,便听见一声‘狄英儿’!声音像灵芝姑娘,也像他打猎的青年伙伴。

  “猪大膘得胜,又急急前行,跨过一百零八条沟,翻过一百零九个岭,来到一个美丽的山峰,名叫灵芝峰。这峰和姑娘一个名,峰上遍生灵芝草,灵芝花和姑娘的脸一样红。峰顶常有凤凰鸣。

  “日落黄昏,就在这灵芝峰下的灵芝涧、灵芝泉旁扎下大帐篷。灵芝姑娘牵着她的小鹿,喂饱了山上的灵芝草,饮足了灵芝泉里的水。她哭得更悲痛。哭得月儿不亮,哭得星星不明。涧间的流水,也呜呜啦啦地放悲声。灵芝姑娘一口一个爹妈,一口一个狄英儿,一直哭到半夜。

  “忽隆一声,山崩地裂,狂风大作,刮翻了帐篷,斗大的石头刮得辟哧喀喳漫空乱碰。抢亲的马群脱缰嘶叫,奔驰得无影无踪。刮得灵芝姑娘昏迷不醒。

  “她的小鹿不怕风,驮起了灵芝姑娘,翻山越岭,一直跑到天明,风息云散。灵芝姑娘昏迷中猛听得幽雅悦耳的笛声。又听得骏马嘶叫,又闻到肉香。

  “她在悲痛中苏醒,睁开泪眼一看,没有了帐篷,是一个山洞,小鹿在吻她的手,顺笛声抬头望去,原来狄英儿在愉快地烧着肉,吹着笛子,等她醒来。旁边是他的弓箭和骏马。他俩是多么欢喜啊!

  “可是又来了新的愁苦和悲痛。这山里没有水,地上没有粮,也没有她的羊,也没有她的爹妈,也没有可爱的花草。正在忧愁时,忽然一阵幽雅的歌声顺风吹来。他俩顺歌声望去,远远来了四个姑娘,一个全身上下蓝衣蓝裙,手拿葫芦。一个是红衣绿裙,手拿一束鲜花。一个上下杏黄色的衣裙,手拿一枝谷穗。一个是全身青翠,手拿一根凤尾翎。狄英儿和灵芝姑娘一起迎上去。四个姑娘亲亲切切地一个个报了姓名。‘我是清泉仙子。’‘我是百谷仙子。’‘我是百花仙子。’‘我是百鸟仙子。’‘你们俩不要愁!劳动会给你们幸福,’说罢,四个女子把手一挥,顿时一阵辉煌灿烂,喷水山喷出水来,奶头山生出谷来,青草满地,百花齐开,空中飞翔着数不清的小鸟。灵芝姑娘狂喜地歌唱起来,狄英儿吹起他的笛子,他们欢喜了半天,才想起要拜谢这四位仙女。可是四个女子不见了,只有那满天美丽的彩霞。

  “以后灵芝姑娘他们俩就劳动在这奶头山上,住在这洞里。打猎、种菜、种谷、拣蘑菇、养羊、吹笛子、唱歌。儿女一大群。她把儿女养大了,送给没人干活的穷人和老人。没有姑娘的给姑娘,没有小子的给小子。他们也不讨人的欢心,当有人问她的姓名,她只说一句:‘随便你叫什么都可以。’“在洞里不知住了多少年,这两口子就离开了这里,云游四海,施福与人去了。从此人们称这个洞为送子仙姑洞。”

  蘑菇老人讲到这里,喝了一口还童茶,点上烟袋,长吸了一口烟,吐出青青的烟云。

  “现在土匪占了奶头山、仙姑洞,出山杀人,残害百姓,撵我下山,这是触犯神仙的逆天大罪,久后必得报应。等灵芝姑娘、狄英儿回来灭了这些妖魔鬼怪狗杂种。要是凭人力硬打,咳!打不了哇!”

  “怎么的?”刘勋苍急了。

  “你想,四面上不去,只有一条道进洞,中间经十八台,一人把住,万人难上。非神力不可!非神力不可!”

  少剑波回顾一下大家,说:“不管怎样,我们是会剿灭他的,灵芝姑娘和狄英儿就要回来了。”

  逗的大家一笑,栾超家立刻问起他最关心的一件事来。

  “老爷爷,您刚说鹰嘴石离奶头山有多宽?”

  蘑菇老人想了想道:“出平算也就五六丈宽吧!”好像老人已猜透问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宽虽不宽,也有五丈,人怎么能跳过呢?下面是百丈深沟,巨石狼牙,一看就要昏倒,哪还能过呀!鹰嘴石又高,奶头山又低。办不到!办不到!”

  “能高多少呢?”栾超家又问道。

  “俗话说得好:‘鹰嘴叼奶头,树梢够不着。’就是奶头山上最高的树,还够不上鹰嘴石。”

  刘勋苍急忙大声问道:“现在这几年,树长高了,不是就够着了吗?”引得老人和大家都笑起来。

  蘑菇老人一面笑,一面逗趣地说:“俗话说得好,树高不能撑着天,人老不能过百年。孙悟空本事大,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勺子再大也盛不过小盆。”

  少剑波又问了鹰嘴石到树梢的高下。老人答道:“到树梢不太高,也就三五丈吧!”

  少剑波望了一下栾超家。栾超家此刻正在沉思着什么。

  少剑波谢了老人,起身要步。老人恋恋不舍,一直送到门外。

  【第八章 跨谷飞涧,奇袭虎狼窝】

  下午,金黄色的阳光照进仙姑洞。

  仙姑洞里,匪首许大马棒和他的大儿子许福,弯蜷着像对大虾,躺在虎皮褥子上抽着大烟,发出吃穷吃穷的响声。

  洞的另一边,是匪徒们在推牌九,唱淫调,吆二喝三地争吵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胡髭足有一寸长。

  丁疤拉眼累得气喘呼呼,龇牙咧嘴地爬上了十八台,在匪徒们的争吵嘲骂声中进了仙姑洞,走进许大马棒的洞间,一嗅到大烟味,也来不及说别的,把脖子一缩,疤拉眼挤了两挤,两个鼻孔使劲抽了两抽,抢嗅着许大马棒喷出来的残烟,最后活像过了瘾似的,啊的一声,透了口气,嘴咂了两咂,“报告旅长!”

  许大马棒抽得正起劲,一听丁疤拉眼的声音,便狠狠地抽了一口,才懒洋洋地把身子一翻,仰脸朝上,微微一点头,鼻孔里刚冒出了两缕烟头,接着又缩了回去。

  丁疤拉眼急忙把脖子一抽,又抽了两下鼻子,把疤拉眼睒了两睒。

  “旅长,郑三炮和太太来信,侯专员对咱们这次血洗杉岚站村的成功大加夸奖,并当面封了郑三炮的团长。并说国军一到就要推荐旅长当副司令哪!”

  许大马棒得意洋洋地仰肚朝天,噗的一声喷出了浓浓的一口白烟,丁疤拉眼的鼻子又是一阵紧忙。

  “这还用说,”许大马棒把两条大腿一伸,烟枪一撂,“许某向来是敢做敢为,别人!哼!

  谁他妈的比得了。”接着,他两腿向上一跷,又向下一压,就势坐了起来。“二旅李得林,是个贪吃无用的老肥猪;座山雕虽然是把干手,可是个臭财虫,没钱他是不干的;九彪向来是个贼手贼脚的小偷,光贪便宜不出力;马希山倒是个干家,可是他脱离了他的老窝子,就没咒念。”他擦了一下厚眼皮,“说吧,有什么情报,瞅上红咱爷们再干他一下。”

  丁疤拉眼笑得满脸皱纹,眼皮使劲睒了两睒,“旅长,有油水,这次下山油水更大。”

  “快说!一起说完!”许福也过足了瘾,蓦地爬起身来。

  “郑三炮从侯专员那里离开了,已经到了牡丹江。”丁疤拉眼一歪嘴,“确实消息,共军所有的人马,一连搜出一个半月,连根毫毛也没得到,现在通通收兵了,可是都没回牡丹江,全驻在靠山边的各个屯落里,帮着穷鬼分地,打地主,叫他妈的什么‘开辟空白区’。如今牡丹江市里连一个主力也没有,尽是一些新兵团,入伍还不到两月的老庄猢狲,郑三炮的意思……”

  “好机会!”许福一拍大腿,“潜入牡丹江,给共产党来个腹地开花!”

  “对!”许大马棒忽啦站起来,“打他个顾头不顾腚,他来搜山,我砸烂他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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