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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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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吃过早餐,我赶到市区里买了一些礼物,准备送给亚南;我很知道亚南的性格,她不喜欢女人常用的花粉衣饰,只买了一枝新型的水笔和一个男用手表。此外,我给她父亲买了一只烟斗;还买了三把扇子,准备送给立雄和金哥,用来煽熄我们打架的火焰。回到旅社,恰好是十二点钟,我换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西装,打好领结,打扮成一个文雅的绅士,买了一束鲜花,搭上短程的公共汽车。 五分钟后,我已经到亚南的别墅前面的草坪,远远看见门口摆了一部老式的旅行汽车;车旁站着两个中年妇人,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女。她们看见我,都跳上车,向我驶来。 “啊!果然来了!”车里的人欢腾的喊叫,那青年从车上跳下来,惊喜交集的说:“大哥!你回来了!” “你——”我从形貌上看出是我的弟弟,他紧张的握着我的手说:“母亲、妹妹、和表姨妈都来了。” 我放下他的手,惊惶的跑过去,果然看见妹妹扶着母亲下车来。 “妈!”我抱着母亲的脖子,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你回来了……!”母亲也欢喜得流下眼泪来。 “妹妹!啊!表姨妈?”我拉着她的手,又转回头看看秋明的姨妈。她不做声,只在频频的拭泪。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定一定神,将母亲扶到草坪的石凳上。 “谷先生前天晚上来告诉我们,”妹妹娇憨的说;“我们等了一夜,看你没有回家,就想到你一定来找亚南姐;昨天弟弟从谷先生那里拿到地址,就一早赶来。” “你们看见亚南么?”我向弟弟说:“我们到她家里去吧,她还在等着我呢!” “大哥——”弟弟向妹妹看一眼,拉着我的手臂,吶吶的说不下去。 我问头看看母亲、妹妹、表姨母,依然坐在石凳上,一声不响。 “我们去吧!”我腼腆的向母亲说:“妈!你认识亚南吗,谷先生一定对你讲过——” “大哥!”妹妹打断了我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颤声的说:“请你不要伤心,亚南姐走了!” “走了?”我奇怪的看着她。 “是的!今天早车走了,大概现在已经到了上海。” “不会的,她昨天还和我约定时间!” “她有留给你的信,”妹妹轻轻的说:“这是他们看门的仆人留下的,她问清了我们是你的亲属,才放心交给我。” “你们也没有看见她?”我一面拆信,一面向弟弟说:“怎么——” “嗯,我们早晨赶来,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唔!”我隐忍住激动的心情,看见信笺上的字迹,也一个个跳动起来。 “坚白:我走了,大概一星期后,就可以到达新加坡。我打算休息一时,就去各国游历。今后我将在旅程中,消磨一个很长的时期;然后改名换姓,找一个小岛隐居,了此残生。 不要怨我、怪我、纠缠我,或者再想法来追我。忘记过去吧,我不能将你也拖在痛苦的深渊中。为了爱,为了保持过去这一段珍贵的爱情,我只有这样坚毅的离开你,永久的离开你。 你还年青,有事业,有前途,更应该有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妻子;跟你在一起工作,奋斗。而我,我能给你什么呢?亲爱的!我不愿意将一个破烂的包袱,放在我爱的人身上,我更不顾意牺牲你的青春,来安慰一颗冰冷破碎的心。 如果你还对我保持一丝爱情,听我的话。我命令你忘记我,忘记过去这一段患难的生活。我命令你找到秋明,你的已经订过婚的未婚妻。 别了!坚白!勇敢的生活下去吧!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但是,我无论漂流到天涯海角,仍然那样虔诚的为你祝福。 亚南留笔” “亚南处走了!”我痴痴的看到湖面上隐隐的风帆,只觉得心头上是一片空虚,没有悲哀。也没有感触,只好像读完了一篇动人的小说。 “回家吧!乖孩子!”耳边飘起母亲慈祥的声音:“跟妈妈回去吧!” 【七十四】 怀着一头创痛的心,回到秋明的姨母家里。 一别十年,这一幢古宅,所幸还安然无恙。朱门、长廊、凉亭、花圃,依然如昔。秋明房间里的钢琴、书架、壁画,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陈设。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我蓦的想起了十年前病中的往事。 家人为了避免我精神上的刺激,都不愿重提往事,尤其是有关秋明的近况,他们更是守口如瓶。说起家庭的情形,母亲也只是简单的告诉我父亲早已改行经商,半月前和友人到川陕一带采办药材去了。弟弟在战时失学二年,今年才能完成高中的课程。妹妹进了女子职业学校,学习会计和缝韧的技能,还能利用余暇,赚点钱贴补家用。 至于秋明的姨父,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只剩下表姨母一个人,孤苦伶仃,老境堪怜。母亲说到这些不幸的事情,恐怕影响到我的心情,说立刻装起笑容,改换了轻松的话题。 毕竟是母亲爱子心切,她要我住在她的房间里,无论是白天夜晚,她老人家总是嘘寒问暖,为我添衣加餐,真是无微不至。 在伟大的母爱里,我渐渐从困惑、悲戚、苦闷的情绪中苏醒了。我觉得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关爱自己的人,这种爱没有一点偏私,一点希求;纯洁、真诚、神圣。世界上还有比母爱还纯洁,真诚,神圣的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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