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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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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到井边提水回来,把衣服浸在水里,带皂角茶楂饼的,就用刀把它们砍成碎末,放入盆中,用热水泡七八分钟后,再用棍子左搅右搅,盆里立即浮起一层肥皂泡沫,然后掺上冷水,把衣服浸在里头,于是所有人动手洗起来,立即响起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 半午过了,朱福德从外面走来了,他看见了余贵秀喜笑颜开地说:“余队长,好久没见到你了。” 余贵秀也笑着说:“朱大叔,你好吧?” “好——回苏区来了,什么都好。” “我们望了你们好几天了。” 朱福德前面有个士兵,笑着说:“望我们?怕主要是望冯参谋吧?” 大家都笑了,朱福德也笑了,一双粗糙的大手搓来搓去:“嘿嘿,还没有见着进文吧?” “没,咱们都忙着哩,不见他”余贵秀答道,低头继续洗衣服。 “那怎么行,再忙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工夫。我去找他。”说完就连跑带颠地走了。余贵秀喊了几声“朱大伯,你别去!”他理都没理。 余贵秀望着朱福德远去的背影,恨不得跟朱福德一起走才好。“我真笨,怎么就不能找个理由离开一下呢?”她在心里暗暗地自责了一句。 好不容易等到朱福德回来,却仍不见冯进文。朱福德的神态就象打了霜的瓜秧——蔫了,喃喃地对余贵秀说:“他不在司令部。” 余贵秀听得很明白但也不好追问。朱福德走又不走,没精打采地站着。 余贵秀手脚快,要洗的衣服快完了,她也忍耐不住了,问朱老大:“他哪里去了?” 朱福德走到他身边,低着头小声说:“听参谋说,昨天保卫局把他带走了,连郭司令事前都不知为什么。” “保卫局?”余贵秀吃了一惊,手中的棒槌掉到地上,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半响她才说:“我去问问,如果他真是反革命。我就和他一刀两断,如果不是,我们就结婚。” “不能去,孩子,”朱福德劝说着,在河边来回踱步,“郭司令都不清楚,你还能问清楚?” “不,我要去,我要弄个水落石出,”余贵秀抽泣着,口气十分坚决地说。说完,便向区政府所在地跑去。 在郭楚松的司令部里,参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对着发脾气的郭司令,不敢吭声。冯进文被保卫局带走,他们也是莫名其妙。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一定是同抓AB团有关,冯进文的老家已经抓了好几遍,区乡干部一茬又一茬地抓走了。红军中也抓过很多人,有些人还是经过“自首”才工作呢。冯进文早就是怀疑对象,只是郭司令不同意抓,才拖下来。这两年当参谋,常常接触外界的人,他偶尔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被保卫系统的工作人员听到了,新旧帐一起算,回到苏区就被抓走了。 这时,进来一个人,银铃般的说笑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哎呀,郭司令,你在这儿,叫我找了好半天。”郭楚松一看,见是杜崇惠的老婆——李桂荣,便吃了一惊。杜崇惠的老婆还是那么贤惠,一进门就亲热得很,说起话来,声清气和,叫人觉着大方而舒服。 “你来了。”郭楚松脸上愠色立即换成笑容,不过,笑得不自然,只是嘴角稍微抽动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桂荣同志,坐吧。”郭楚松手一指椅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二十来岁,蓝色头巾下一张圆脸,象新放桃花;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在两道略向上飞扬的眉下闪着光;穿一件青竹布上衣,脚蹬布鞋,右手拎了一壶米酒,左手挂了个小竹篮,不用问,那里一定是鸡蛋花生之类。她旁边站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牵着一条小黄狗,怯生生地瞪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地方。 郭楚松向愣在一旁的参谋们努努嘴,示意他们回避一下,这才走到她的跟前,在桌子对面坐下了。 “几天前就听说你们回来了,等了几天,也不见你们回家,我想一定是工作忙,抽不开身,就和我弟弟一起把东西送到这儿来。你们就在这儿吃吧。”说完把米酒往桌子上一放,腾出右手,打开筐子盖布,里边不仅有鸡蛋、花生,还有蘑菇、木耳、腊肉,满满一小筐。 小男孩把手中的绳子交给郭楚松,说了声:“给。” 郭楚松问:“你牵小狗来干什么?”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说:“司令喜欢吃小狗,爸爸妈妈让我送给司令的。” “是啊,这条小狗是家里自己喂的,他早就说要送给司令的。这也是我舅舅和舅妈的一点心意。”杜崇惠的老婆在一旁帮腔, “不行啊,嫂子,东西我们不能收,你拿回去吧!”郭楚松看了这位朴实的农村妇女一眼。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郭楚松马上移开了。 “怎么说呢?”郭楚松心里犯难了。 “郭司令,我姐夫哪去了?”小男孩的发问打破了窘境,说出了她想问的话。 “他……没有回来。”郭楚松结结巴巴地说,但又不能明说。 “他没有回来?”杜崇惠的老婆瞪大了眼睛看着郭楚松,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转,“是不是牺牲了?” 郭楚松没有回答。李桂荣意识到是郭楚松默认她的猜测,又说;“怪不得好几天没有回家。”说着,眼泪夺眶而出。她低头用衣服一角擦了一下眼泪,抬起头来,询问的目光又朝郭楚松射来。当然,她是不愿郭楚松证实她的判断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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