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 陈秋梅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9期  通俗文学-新人新作

  晚上十一点了,我躺在病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双眼紧盯着手机的屏幕,她的短信怎么还没来呢?“噜噜噜……”手机终于响了,我打开手机看到了:“祝你今晚做个好梦,晚安!”才放心睡去。

  近两个月,被病魔缠身的我就靠这手机短信支撑着。每天早晨,我打开手机,总会有短信,有时是:“今晨好冷,请多穿衣服呀!”有时是:“早上好,愿你今天开心多一点。”

  我是父母失败婚姻的受害者,父母离婚后,母亲准备远嫁台湾时出车祸死了。有钱有势的父亲给我娶了后妈,后妈比父亲小20多岁,只比我大一岁,父亲疼她远远超过了疼我这个儿子。

  两个月前,我得肝炎病进了医院。父亲很少有时间陪我,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我每天都是闷闷不乐,好几次我真想一死了之随母亲而去。我的邻床是位50多岁的老头,由于病魔缠身,脸色蜡黄,头发稀疏,但精神不错,也没专人陪护,只有他上班的儿子下班后给他送饭,他还经常安慰我:“小伙子,打起精神来,这点病算不了什么,你这么年轻,一定能扛过去的。”

  他也很孤独,每天都在摆弄手机玩。有一天,他看到我实在是烦躁不安就对我说:“小伙子,医院没条件上网,你觉得孤独,用手机聊天吧,你拨05988,就会给你找一位姑娘陪你聊天。”说着他亲自帮我选好昵称。只几分钟,就有一位昵称“丽丽”的小姐给我发来短信:“你好,我是快乐女神,我会给你带来快乐。”

  人在忧伤的时候特别渴望心灵的抚慰,我把我的痛苦和烦恼一古脑地倒给了这位快乐女神。她以一个姑娘特有的柔情细心地抚慰着我那颗受伤的心灵,慢慢地,该聊的我们都聊了,她每天早晨和晚上准时给我发短信。就这样,给她发短信、读她短信,成了我医院生活的精神支柱。

  有一天,我从外面散步回来,看到隔壁床位收拾干净了。“他怎么了?”我问给我打针的护士。“已经不行了,转到特殊病房去了。”我的心情异常沉重,为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伯伯难过。

  一个月后,我终于战胜病魔,走出了医院。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丽丽”打电话,虽然我早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我也打过,可她从来都不接,她说我的病治好了再接我的电话。现在我是多么想念她,渴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呀!我要亲口感谢她在我最痛苦时带给我的快乐。谁知电话打过去了许久,对方才接电话。“喂,你好,我出院了!”我迫不及待地说。对方的声音却很低沉、沙哑,还是个男人的声音,“祝贺你!”然后是长长的叹息声。

  “喂,你是……”我刚想再问,对方已挂机。

  以后我再拨这个号码时变成了空号,又拨了几次,依然是空号。

  两个月后,我到医院复查,无意中在一沓病历上看到了那个手机号,我问医生,医生告诉我,这个手机号是和我同病房的老头的。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顿时泪水“吧嗒吧嗒”滴落,打湿了我的衣襟。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