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唇孩子(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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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流 沙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7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一个兔唇孩子坐在席上,几乎所有人都朝她看。我知道这样极不礼貌,但还是不由自主看了她好几眼。

  只有我儿子在呵呵笑,莫名其妙。

  儿子拉拉她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玩。”儿子最大的乐趣就是能找到伙伴。现在,惟一没有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她的人是一个才满周岁正呀呀学语的孩子。

  他们离座,来到了地上。我提醒我儿子:“不许捣蛋。”儿子不顾我,抓着地上一支已燃放的爆竹,乐不可支。

  等饭吃罢时,我才知道这兔唇孩子是我的一位乡村亲戚的孩子,因为多年未育,他们抱养了她。

  如果是我,我绝不会。一个兔唇孩子,长大了,要为她分担许多,这样的沉重自己根本不能承受。

  在席中坐的人中,没有一个人问起这个兔唇孩子,不问就是最大的轻视了,我认为。

  本来,我吃完这顿饭就要走了,这只是逢年过节的一个形式。但看到那对父母坐在一边,而另外一些客人正热闹地聊着天,我就不忍心抱儿子回家。

  我也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玩。兔唇孩子和我的儿子,都很开心。

  夜幕降临了,我觉得该走了。我从袋里拿出50元钱来,塞到兔唇孩子的手中,说:“叔叔给你的压岁钱。”我顺手抱过儿子,对招待我的主人说再见。

  我走出大门,听到那个免唇孩子哇地哭了。

  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径直走向黑暗中的楼梯。我到楼下时,有个人跟着下来,看是兔唇孩子的父亲,他往我儿子的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他说:“谢谢!”然后摸摸我儿子的头。

  走到路灯下,儿子已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了,展开,却是一张百元的钞票。

  我一路走,一路想,耳边的那句“谢谢”,真的让我感慨万千。

  令人心碎的理由

  她从二楼摔了下来,股骨骨折,送医院,花去医药费两万元。三个儿子,每人七千。

  老二的女儿从此辍学在家。她睡在阁楼上呜咽:“我对不住你呀,是奶奶断送了你的前程!”

  她从此后无自理能力,三个儿子轮流照顾。渐渐的,开始厌倦。有个午后,母亲走过他家门口,听到屋里有个声音地喊:“桂芬吗,给我来一碗饭。”

  母亲觅声寻去,只见她睡于床上,臭味难闻。

  母亲从家里取来白米饭一碗,她用手接住,半卧半躺在床,用手扒饭,狼吞虎咽。食罢,见母亲站那,不觉悲从心来,嚎啕大哭。

  此后,她的床边似乎有一个特大号的饭盒,每晨由儿媳把饭盛于此,让她自取。

  听此惨状,唏嘘不已。

  年前,又闻她从阁楼上滚落下来,摔断了另一条腿。这次医院也没去,让村中的土郎中包了,就此躺在床上。

  腊月廿五,她用头撞床,鲜血淋漓,然后从床上滚下,准备从楼梯口滚下。其大儿子发现时,她已在楼口。

  大儿子抱其回床,她呜咽道:“咱拖累你们了,让妈死了吧,好让你们好好过个年!”

  大儿子气极,一边流泪一边责怪:“妈,你这是干啥,你要是死了,这年还过得好吗?!”

  她呜咽道:“那,开了春再说。”

  那话母亲对我说时,听得心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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