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2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局里新招聘了一个公勤员,大家都叫他老李。到底是下岗职工再就业,对弱势群体充满同情心,只要有人到局里上访,别人互相推诿不肯接待,他却主动站出来,把上访人拉到自己的工作间里细谈,往往一谈就是好半天,最后,上访人总能被他劝回家。为这,全局上下对他印象都很好。
老李还有一个绝活,他学过《周易》,会预测之术。局里一些人抱着开玩笑态度,请他给自己算算命。老李一概拒绝,见有人不快活,便搬出挡箭牌:“崔局长交待过我:不许再给人算命:只要发现一次,你就回家吧!”
然而,这次来的人不同,老李必须为她认真算一算。
找老李算命的不是别人,是崔局长的夫人朱江花。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听到男人的社会传闻,她心玄玄的,便私下找到老李。
老李取出一张纸,要了崔局长生辰八字,便翻开一本厚书,对着写起来,好半天也不吱声。崔夫人急了:“人家算命掐掐指头就说出来了,你这命怎么这么难算?!”
老李不慌不忙地说:“要算得准,当然得多花一些时间。”
又过了很久,老李才抬起头来,照着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字,一字一板地给崔局长批开了命,无非是局长大人好学上进,清正廉洁,执政为民,所以一路走过来,平步青云等等。
崔夫人听了不过瘾,插嘴说:“你别啰啰嗦嗦的,干脆点说,我老公这辈子能不能再升官了?”
老李连忙说:“能,当然能,他现在是局长,科级,这辈子就是升不了县长,起码也会享受处级待遇。”
崔夫人又追问:“那他往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特别在女人方面?”
老李哈哈一乐:“那倒说不定,照书上判来,他要出问题,还真的出在女人身上。”
崔夫人不听则已,一听气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身:“怪不得社会上传闻那么多,都是你们这些人瞎嚼舌头!还自吹算命准,我看准个屁!”骂完,拂袖而去。
没几天,公勤员老李因为崔局长算命被局长夫人大骂的消息在局里不胫而走,一局人都以为,这下崔局长肯定要发令让老李“你就回家吧”,可是不知为什么,崔局却一直没下令。
这天,太阳八丈高了,一向上班准时的崔局长还没见人影。很快,一个消息在局里传开:崔局长被纪检部门“双规”了,听说是腐败案件犯了。崔局处处道貌岸然,收礼受贿的事却让她夫人去干,昨晚上被抄了家,听说席梦思一拉,床板上的百元大钞直飞!
不久,崔局长的案子就移交司法部门查处。直到检察院的人找实名举报的老李调查情况,大家才得知,老李原是打进局里的“密探”!他下岗前所在的厂三文不值二文地卖给了原来的法人代表,传说崔局长为此收了一大笔黑钱。工人们都气不过,老李便送了份厚礼给崔局长夫人,顺利进局做了公勤员。崔局长既得了“外快”,又落了个“积极吸纳下岗职工再就业”的美名,真可谓一举两得!可没料想,却招来了一个搜集他腐败情报、为他掘政治坟墓的民间“福尔摩斯”!
后来,局里人拿老李开玩笑:“你算的什么狗屁命,一点也不准!说崔大局长要享受处级待遇,还说他要坏事就坏在女人身上,哪儿对哪儿啊?!”
老李笑着辩白:“他在牢里和处级干部关在一起,不就是享受处级待遇?他让老婆收礼受贿被判刑,还不是坏事就坏在女人身上?”
听他辩白的人,局里人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赞同:“对,对,你这命算得真准!来,也替我算一次!”
老李故作正经地连连摇手:“那可不行,请我算命要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