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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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晓枫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2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王兴德扛着铺盖卷儿从街里走过,谁见了谁问,这是干啥去?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去扛工?王兴德光笑不搭腔。最后有人看到他在村西头的红薯地里搭了个庵棚,准备夜里就住在庵棚里。五根跑到庵棚里问王兴德,是不是和嫂子又闹别扭了?王兴德说,她去城里给双元带孩子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怪闷的,再说隔壁三愣家的鸡粪呛得人连饭都不想吃。

  晚上的新闻联播报道了东京发生了大地震的事,第二天一早,全村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老人们纷纷咋舌说太惨了,听说比唐山大地震死人都多。年轻人都骂搞地震预报的净是些吃白饭的,都该死。社会说,对了,咱村的双元不是在省城里的地震局工作吗?有人接腔儿说,他爹王兴德咋就偏在昨晚搬到庵棚里住了,难道他得着了啥信儿?社会说还真别说,咱国的地震预报比外国要强多了,西汉的张衡就会预报了,咱一定是预报出来了不跟人家说,咱国和日本有矛盾呢!五根问,那政府为啥也不跟咱们说?社会说,跟咱们一说人家外国不也知道了吗?人家派出这么多外交官和记者都是吃白饭的?再说也不一定就影响到咱这儿。五根说,王兴德也真不是东西,俗话说“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他就知道顾自己。五根这么一说,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骂起王兴德来了。骂着骂着,有人醒过神了,忙去买塑料布、铁丝、竹竿,在门口搭起了庵棚。有人还把值钱的东西全搬出来了,三愣家的鸡也全都从鸡棚里赶了出来。

  支书大林从乡里开会回来,一看村里到处搭的都是庵棚,赶紧问是怎么回事。有人就把刚才的事说了。大林忙去找王兴德,王兴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没有的事,我家又没有电话,双元又没有来过,我咋会知道。大林还不放心,又给双元打了电话,双元说根本不会影响到咱这儿,我爸搬到红薯地住,八成是怕我家种的新品种红薯被人偷了。

  大林就到村委会,在大喇叭上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可是大家都不信,说除非王兴德搬回家住,不然我们就不搬。大林就去做王兴德的工作。王兴德说,原来村里人都不知道我家种的是新品种红薯,现在你在大喇叭上一说,全村人都知道了,我不看着,我的新品种红薯能保得住?大林叫来村委会主任二平商量了一下,决定村委会出钱把这块地的红薯全买下来,到时候按人头儿全分给大家,家家户户都有份儿,就没有人偷了。

  见王兴德搬回了家,大家伙儿也都拆了庵棚,陆续搬回来了。拆下来的塑料布、铁丝、竹竿没啥用,有人就去到社会的杂货铺里问能不能便宜点退给他。社会脸一沉,说卖出去的东西哪有退的道理呢,先放着吧,说不定明年黄河要涨水了还用得着。五根对大家说,咱村社会最不是东西了,以后可得防着他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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