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走穴的地球仪(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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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晓枫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1期  通俗文学-讽刺小说

  去年,我被县教育局抽调到普九验收工作组去帮了一段忙。我们这个工作组被派往邻县检查普九工作完成情况,我负责检查教学仪器的配备情况。路上,带队的王副局长给我们讲了一个段子。说是有个教育局长到一个乡下学校去检查工作,有个班正上地理课,局长多看了两眼讲桌上的地球仪。挨着讲桌的那个学生站起来说,这可不是我弄坏的。地理老师说,是的,我拿到班里的时候就是歪的。校长见局长脸色很难看,忙解释,我们学校资金不足,我图便宜买了个次品。

  有了这个段子,我在检查时分外留意起地球仪来。我们按计划先到了A乡的一所小学,在学校的仪器室里我找到了一个地球仪,还是新的,只是在伊拉克的版图那个位置不知谁戳了个黄豆大小的窟窿。大家对这个学校的普九工作还感到满意。随后我们又按计划去了B乡的一所小学,我还是先看地球仪。怪了,这个学校的地球仪上伊拉克的版图那个位置也有个黄豆大小的窟窿,我暗自纳闷,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又安排到了C乡的一所小学,我一看那个学校的地球仪,上面也有个小窟窿,位置也在伊拉克的版图上。我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这个地球仪会走穴呀!

  我把这事跟大家一说,王副局长说咱们都得注点意,说不定其他东西也会走穴的,有人就说,敢情图书也在走穴,我说看着这仨学校的图书怎么这么面熟呢?王副局长说那咱给他来个声东击西,明天不去D乡了。去E乡。在E乡的一所小学里,我没有找到那个会走穴的地球仪,那个学校的仪器室里几乎没有可以使用的东西,在逼问之下。校长才说他们学校可以使用的仪器都被D乡的学校给借走了。

  请个小偷来偷我

  学校里又快评模范了,我这回说啥也得弄个模范。评不上模范便晋不上高级职称,晋不上高级职称便涨不上工资,涨不上工资便买不上新房,买不上新房便得受老婆的气。我们二年级语文教研组每年都有一个模范指标,这个模范指标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我们这个教研组以处于更年期的中老年教师为主,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脾气很难捉摸。他们选谁不选谁事先谁也不知道,大家不看你的工作,不看你的人缘,不看你的背景,就看你倒霉不倒霉。大前年老王的老伴得了食道癌,就选了老王当模范;前年小李的丈夫有了外遇,把小李甩了,小李就当了模范;去年大冯的家着了火,后来大冯就成了模范。

  怎么能够当上模范呢?我和老婆合计了一夜,天快明的时候,老婆想出来个办法,找个小偷来偷一次。可到哪里去找小偷呢?总不能在大街上贴个招聘小偷的启事吧。老婆说我有个中学同学进过好几次局子,前几天在街上碰到我,硬塞给我个名片。老婆从包里翻了一阵,翻出一张名片来,照着上面的号码给人家打电话,打通了。一问人家的日程排满了,得下个月才能接这活儿。老婆问下个月行不行,我说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我们又挖空心思想自己认识的人当中谁做过梁上君子。对了,我乡下嫂子的弟弟曾有过偷鸡摸狗的毛病。我往家一打电话。我嫂子一口回绝了,我弟弟小良早不干那种活儿了,现在娶了个媳妇儿过得好好的,你可别害了他。我再三解释不是真偷,只是到我家乱翻一通,制造个假相就行了。看嫂子还在犹豫,我说等我评上职称买了房子就把咱妈接来,要是评不上职称买不上房子咱妈就还得在你家住着。这样一说嫂子才松了口,答应让她的弟弟小良来一趟。

  我们去车站接了小良,直接把他接进了一家高档饭店。边吃饭,我边向小良解释,我说委屈你了,兄弟。小良说别说了,没一点事儿,自家弟兄的事儿,能帮上忙还能不帮!老婆说,你得把防盗门给撬开,要不人家不信,能撬开吗?小良说,小事儿一桩。老婆又交待,还不能让人知道。小良说我以前一天做了十来回,没失过一次手。我说,你这是帮哥的忙,以后可不敢再做这样的活儿了,要不我对你姐可没法儿交待。小良笑了,哥说的啥话,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还能跟以前年轻时候那样?我要给小良五百块钱,他说啥也不要。事不宜迟,我们就定在今天晚上让小良到我家来“偷”。下午老婆买了好多电影票,谎称是单位里发的,送给我们的左邻右舍,邀请他们和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看电影,为小良“偷”我家提供方便。

  夜里我和老婆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却见防盗门纹丝没动。我们正纳闷呢,对门的孙老师尖叫了一声,快来人呀,我家被偷了!唉,这个小良,咋就搞错了方向了呢?

  今年的模范,是孙老师的,除了我,大家都选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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