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盘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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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 军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6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整整等了两个小时,剖宫产的老婆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母子平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只见主刀医师手里拎着一包血淋淋的东西,叫唤着我的名字。

  “快去拿胞衣!”丈母娘一声令下。

  我接过那包东西,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母亲不由分说,抢过我手中的胎盘,放进包里。

  镇痛、输液、插管、喂奶,手忙脚乱了好一会,老婆和孩子终于沉沉睡去。

  一家人围坐在病床边,商量着如何处理孩子的胎盘。丈母娘首先发言,“我听说胎盘含有胎儿发育时所需的各种营养成分,可增强人体的抵抗能力,强身驱病,让孩子他妈吃了最好。” 母亲表示反对,“按我们老家的风俗,最好埋在祖上的坟边,这样可以让先人保佑母子平安!”这时外婆一脸凝重地说,“胎衣最好是挂在屋旁的树上,让麻雀叼去吃,古人说这叫天衣,对大人和宝宝都有利!”我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可又不好插话,只好任由他们作主。

  经过一番争执,最后还是尊重老人的意见,把胎盘挂在树上。我立即拿起胎盘,骑着摩托车赶到家里,在屋旁选择了一棵相对比较高大的杉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地才把胎盘挂上去。回到医院刚刚坐下来,突然孩子醒了,哭个不停,喂奶也不吃,哄也不睡,母亲慌了,“看看看看,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孩子闹肯定是那东西没放好,赶快取下来送到老家埋了!”军令如山,我不敢怠慢,赶紧又骑回家,像猴子一样腾腾腾爬上树,将胎盘取了下来,所幸麻雀们还没发现目标,胎盘完好无损。再次跨上摩托车骑了三十里路,在祖父的坟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个坑,将胎盘放进去。按照母亲的嘱托,在祖父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算大功告成。忙完这些,我真是哭笑不得,我都干了些什么,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安慰自己。

  回到医院,天已经黑了。孩子并没睡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天花板,看见我过来,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刚刚平静的一家人又开始了慌乱。这时,邻居张老太特地过来看孩子,听完我们的叙述,不禁抱怨,“多少年了,我们孩子的胎盘都是煮给大人吃了,又下奶又吉祥,不知你们是怎么搞的。”丈母娘如同找到了组织,催我赶紧去办。没办法,撑着疲惫的身躯,我又上路了。等我捧着那碗胎盘汤回到医院,已是深夜了,孩子还在哭闹,我把老婆扶起来,刚想开始喂汤,值班医生进来查房,见我手中端着一碗粘糊糊的东西和一家人很虔诚期盼的样子,很快明白了,她立即抢下我手中的碗,严肃地说,“胡闹!你们知道吗?盲目食用人的胎盘是极不安全的行为,像艾滋病、梅毒等凶险的传染病,就有可能通过胎盘向滥用者偷袭。这碗汤我没收了。”说完把汤倒进保洁袋,带出了病房。

  说也奇怪,医生刚走,孩子就止住哭声,闭上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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