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错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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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均生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1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那天是我丈母娘过六十岁的生日,在龙江酒店订好了包厢。正要下班关门时,电话“铃铃铃”地响起,我只好去接,耳边却是局长的声音:“你是章力吗?”

  我随口应道:“是的。”应答完才知道坏了,谁知道局长是叫我还是叫张科长呢。我的名字跟科长同音,科长叫张利。而局里的人大都是叫张科长的,也就没有混淆过。

  局长的话又来了,“打你手机也不通,你在做什么?你,快点带些钱来,我在阆苑山庄玫瑰包厢。”阆苑山庄在市郊。

  局长这么一说,肯定是找张科长的,正要回话时,局长的电话断了。

  我进退两难,如果去,万一局长怪我,就没有我的好果子吃;但如果不去,局长就会把怨气出在张科长身上,那么张科长肯定会报复我的。

  经过痛苦的抉择,我还是决定去。好在身上有给丈母娘过生日的一千块钱,想想又怕不够,于是去银行把自己的三千块私房饯也取了出来,以做备用。

  我是打的去的。当敲开阆苑山庄玫瑰包厢时,局长的目光严厉地盯着我,我连忙说“张科长不在,我,我来了。”

  这时候包厢里那一位胖子说话了,“来,坐嘛,坐嘛。”

  我犹豫不决时,局长说:“陈处长让你坐,你就坐嘛。”

  我只好坐下,包厢里只有局长和陈处长两个人,看来是从中午开始喝的。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否则不会两人喝酒,更不会让张科长送钱来。

  陈处长见我默不作声,就说:“别不说话嘛,讲个笑话吧。”

  我看看局长,局长说:“陈处长让你讲,你就讲嘛。”

  于是我讲了一个约会的故事,我说有一对老夫妻特发奇想,想重温年轻时的约会。于是老头子如同当年一样,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在湖边的柳树下等恋人,等啊等,从早上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就是不见恋人的身影。老头子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去,回到家见老太太躺在床上,便严厉地责问她:“你为什么不去?”老太太听罢羞红着脸,用被头盖住半边脸,撒娇道:“妈妈不让我去!”

  陈处长和局长听完禁不住地“哈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笑过后,知趣地说:“局长,我出去一下。”

  到了门外,我问服务员要多少餐费,服务员说:“950块。”

  我正要掏钱时,忽然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于是很果然地说:“你给我再去拿四条中华香烟,要软壳的,再要四瓶高度的茅台酒,分成两份装好。”服务员算了算钱,说总共要3920块。我数出四十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这些东西,你拎进去给他们,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赶到龙江酒店时,丈母娘生日宴早已经散了。我只得回家。

  老婆一见我就怒吼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记性,啊?今天是我妈做六十岁生日,你竟然没有到场!打你手机也不接,想当年你妈做六十岁时,我可是忙前忙后,烧了一整天的菜,最后连鸡骨头汤都没喝到,你……”

  我一点也不内疚,而是理直气壮地回敬:“你懂什么呀!我刚才给局长送钱去了。”

  老婆非常意外,“你,你,真的是局长让你送钱去了?”

  我很有自豪感地道:“那当然,局长打电话让我送去的,他和一位处长一起喝酒,没有带钱,让我给他们付了。”

  老婆的态度顿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面带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我于是把接到局长电话后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当然隐瞒了事实真相,也隐瞒私房钱的事,说是向朋友错了三千块钱。老婆听我说花4000块钱时,虽很心疼,但又宽慰地说:“没有关系,只要局长对你好,花一点钱有什么关系。”

  从那以后,我在家的地位一下子高了起来,老婆包搅了所有家务,还把支配钱的权力给了我。我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美好生活。

  一天,见局长陪着一人进来,仔细一看,正是那个陈处长。

  于是急忙起立招呼:“陈处长,您好!”

  局长却更正道:“是新到的县委陈书记。”

  我脸红红的就叫了一声:“陈书记。”

  陈书记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想听听你的笑话呢?”

  我满口说有空。

  再不久,我取代了张科长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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