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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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马鑫良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5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老刘蹲下身去和小摊上卖白菜的还价,说我们农村集市上一块钱五斤白菜,而城市里的白菜居然是二斤,快赶上吃肉了。摊主懒得和他计较,说你想要就要,不想要走人。

  老刘就站起来,推着手推车继续在早市上转,等他转出菜市场时,他推着车往家赶。刚到楼下,儿媳妇正站在外面等他。老刘有些受宠若惊,忙把菜从手推车里拿出来。二媳妇的目光从手推车上移动到老刘的脸上,然后就急急地问:“孩子,孩子呢?”

  那是个明朗的早上,阳光红红的,整座城市也只有在这时候才显得有些安静。老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很木讷地反问:“孩子?谁的孩子?”

  “我看见你把孩子抱出来的,你把孩子放进手推车里了,是不是?”。儿媳妇白静的脸忽然就红红的。

  老刘就蒙了。他努力地使自己镇静下来,他站在楼下想了又想。他脑子不好使了,自老伴去世后他的脑子就不好使了,经常忘事。儿子让他到城市里住,他就来了,他想起码可以照料一下不到三岁的孙子。但来了后就觉得不舒服,不如农村自己的家。可是儿子说在这里一样,你看不也有很多的老头老太太一天到晚忙着锻炼身体么。但老刘仍旧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和儿媳妇住在八十多平方的房子里。

  老刘又看了看空空的手推车,他想应该是自己把孩子从楼上抱下来的。然后,然后他做了什么呢?

  老刘眼前发黑,一屁股坐在地上。儿媳妇疯了似地向菜市场跑去。

  儿子抱着孙子出现在老刘面前的时候,老刘的整个神经异常活跃起来,他几乎语无伦次,说孙子回来了。

  儿子说您怎么了,您下楼后不是把孩子交给我了么,我带孩子去散步了。

  老刘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可是,你媳妇去市场找孩子去了。

  儿子把媳妇从市场上找回来后,媳妇的脸煞白,抱着孩子亲了又亲。

  晚上,老刘就听见媳妇和儿子叽叽咕咕的,好像说自己看不了孩子。老刘想不如自己回家自在。

  第二天,老刘坚持要回去。儿子一脸尴尬,儿媳妇说您住得好好的,回家不也是一个人。

  儿子领着孩子送老刘上车。老刘让儿子回去,车马上要开了。儿子说我给你去买点吃的。

  老刘忽然听到车下有人喊:“谁的孩子?”

  儿子被一辆自行车撞倒了,手里的几个茶叶蛋滚落了一地。老刘随口就应了声:“我的孩子。”

  骑自行车的人忙着向儿子道歉。儿子顾不了许多,从地上爬起来朝不远处一个售票员跑去。老刘顺着声音看去,售票员的怀里抱着自己的孙子。儿子正朝那个方向跑。

  车开的时候,儿子举着茶叶蛋跑,想把它给父亲。但车还是把儿子甩在后面了。

  车上的人问:“你的家人?”

  老刘说:“我的孩子。”说完后眼里就噙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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