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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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 勇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5期  通俗文学-情爱小说

  晚秋的清晨,打谷场上,一层薄薄的秋霜,晶莹剔透,闪烁着点点星光。女孩踏着光点走进打谷场,双脚笨拙地捕捉着那些奇异的美丽。她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对灰色的鸽子。女孩吃惊地望了片刻,悄悄地退回去,远远地看着那对鸽子。

  两只鸽子,一只静静地躺着,另一只在它左右不停地跳跃。躺着的那只似乎还在鼾睡,一动不动地伏着,另一只大概是想把它叫醒,不时地用嘴去轻啄它的羽毛,喉咙里咕—咕、咕—咕地发出一声声轻唤。

  “那一只干嘛不起来呢?”女孩喃喃自语。

  “它不会起来了,它已经死了。”女孩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了男孩。

  “它死了,那另一只为什么不飞走呢?”

  “它们是一对儿,一只公的,一只母的,活着的那只正在伤心呢!”

  男孩和女孩在打谷场边看了一整天那对鸽子。

  第二天他们又看了一整天。

  “那只活着的鸽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它会不会死?”女孩问男孩。

  “死了,它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男孩回答。傍晚时他们手牵着手离开了打谷场。

  第三天他们一起埋藏了两只鸽子。填上最后一把土后,女孩哭了,男孩也哭了。

  十五年后,在这座城市的江边,阿力对阿红说:“我们是一对鸽子。”不久他们结婚了。

  五年后,阿红发现阿力有外遇后,没有吵也没有闹,从市场上买回了一对鸽子,她盼望着这对鸽子能让阿力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打谷场,能想起他们曾经深信的爱情。

  几天后,喝得酩酊大醉的阿力跪在了走进家门的阿红面前。

  “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阿力的泪滚滚而下。啪!一个耳光抽在自己的脸上。抬起手再次向自己的脸挥去时,他的手被阿红紧紧地抓住了。

  阿红的泪无声地滑落,她又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两只鸽子。

  “阿红,你能原谅我吗?”阿力愧疚地望着阿红。

  “实际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你!”阿红断续地说。腮边的泪流进了嘴里,她尝出了一丝咸涩。

  阿红抬起头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目光寻找着那两只唤回阿力良知的鸽子。但她没有找到。

  “她骗了我,我现在一无所有了。”阿力捶着自己的头。

  “不,你还有我,还有我们这个家,别忘了,我们是一对鸽子。”阿红紧紧地把阿力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

  阿红又一次在屋子里寻找那两只鸽子,仍然没有找到。

  “那两只鸽子呢?”阿红拉起地上的阿力问。

  “喝酒……没菜……吃了。”

  餐桌上,扔着一堆狼藉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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