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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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吴模定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3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华强公司的老总方明成原来是临江市花鼓剧团最善于演悲剧的名角。虽然一般说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演悲剧却能动真情,到了高潮时,声泪俱下,涕泪滂沱,哭得天昏地黑,使台下观众都陪着掉眼泪。连那些平时最坚强的、亲人去世都哭不出来的铁石心肠者,看了他演的悲剧也会两眼变得红红的湿润起来。因此,方明成曾红极一时,在临江市妇孺皆知。人们都称他悲哥。由他主演的悲剧场场满座。由于演技好,他的艳福也不浅,竟然战胜了众多有权有势有钱的情敌,与同团的女名角“一枝花”喜结连理。一枝花也善演悲剧,夫妻俩时常同台演出,愈演愈红。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电视、录相的普及,人们生活节奏的改变,看花鼓戏的人越来越少,没几年,一个红红火火的剧团就被迫解散了。

  悲哥与一枝花除了演戏,干别的都不拿手,下岗后一段时间不知如何谋生。后来市里有钱的户子死了人要热闹,便请演员通宵达旦地唱,报酬不低。于是,悲哥他们发挥专长去为孝家唱夜。两人的悲调哀哀切切催人泪下,生意一下火爆起来。

  悲哥唱夜赚了一些钱,便去献爱心买福利彩票。人的财运来了,真是连门板也挡不住,他只买了二十元钱就中了一百万。悲哥有了资本就去炒房地产,财源竟滚滚而来,几年后便成了大老板,买了奔驰车,配了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和保镖。

  然而不幸的是,已成阔太太的一枝花竟得了胃癌。悲哥将她送进市里著名的专治癌症的医院,住进了四楼419带空调和卫生间的高级病房,并经常到医院陪伴。悲哥对医生说:有什么特效药,不论多么贵,都请您尽管用,只要能挽救一枝花的命,花多少钱我都在所不惜。钱用去了二十多万元,但一枝花的病不但未见起色,反而日趋严重。悲哥忧忧戚戚愁容满脸,向别人讲起时就眼圈红红的,以泪洗面。人们无不深深感动。

  一天晚上,在值班护士最后一次查病房不久,悲哥突然大声哭着从419病室跑出来往楼下狂奔,一边跑一边喊:不得了啦!大家快来救人啊!我妻子跳楼自杀了!不少人跟着他往下跑到了楼底的419窗户下面。有人拿手电一照,一枝花已脑浆迸裂,血流了一大摊,其状惨不忍睹。悲哥一下扑在一枝花身上喊天喊地放声嚎啕。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以手拭泪。一个同样患癌症住在418病房的,丈夫也是大款但把她送进医院后便很少过问的病妇,深有感触地说:一枝花有这么个痛心的丈夫也算是有福了。如果我死后我丈夫能有悲哥一半伤心的话,那我睡在棺材里都会发笑。

  众人见悲哥痛不欲生,纷纷劝慰他节哀保重。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第二天下午,悲哥就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警察逮捕了。原来,有个细心人对一枝花的死产生疑问而报了案。警方经过侦察分析,从悲哥平时与年轻女秘书的暧昧关系确认他具有杀人动机。特别重要的证据是:值班护士小李在一枝花“跳楼”的一个半钟头前,悲哥不在病房的时候,曾按患者要求遵医嘱给她注射过大剂量的安眠药,最后一次查房时,清清楚楚看见一枝花已安静地沉睡过去。已经浑身乏力并睡着了的重病号怎么可能跳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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