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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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范子平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2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谁也想不到,连姜兴宝自己也想不到,他,大洋洲化工总厂的一个普通机修工,一夜之间就成了英雄。

  那是10月底的一个傍晚,两名歹徒在火车站西边劫持了一个女青年。不是没有人想管,路边好几个人都揎拳捋袖想冲上去,但那歹徒龇牙咧嘴,面貌凶狠,一跺脚,露出明晃晃的匕首和黑洞洞的枪口,想管事的人们就有点蔫。眼看着两个歹徒正要把女青年塞进一辆出租车,姜兴宝正好骑那辆旧永久车从前边过来。他一看那阵势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猛蹬几下直朝那歹徒撞去。枪声响了,但子弹飞向树梢,枪被撞丢在一边,他与两个歹徒扭打在一起。尽管右臂被扎得露出骨头,但直到巡警赶来,他仍死死扼着一个歹徒的咽喉。

  电视上采访,日报上登载,没有几天工夫,姜兴宝就成了全县上下家喻户晓的人物。人民英雄人民敬爱,病床边到处都是慰问品和鲜花。出院的时候,县委米副书记等领导亲自去接他,大家都劝他在家里再多休息疗养一段时间。

  姜兴宝说:“我们厂挺困难的。”大家都点头。大洋洲化工总厂在县里也算大厂,每年销售收入两三千万元,就是不赚钱,每年都是在微利保本或亏损的线上来回波动打转转。姜兴宝说:“我伤口也好利落了,在家也闲不住,还是上班吧。”

  米副书记看了看身边的厂长,想了想说:“不愧是工人阶级的一员,觉悟高。不过我们对英雄也应该关心爱护。机修工全靠胳膊用力。小姜胳膊受伤刚好,是不是先调换一下工种?比如在有利于企业全局工作的前提下,科室里有没有适合的岗位?”

  姜兴宝望着米副书记欲言又止。

  米副书记说:“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

  姜兴宝才下决心说:“我想当厂里的垃圾清扫工。”

  厂长说:“那哪像话!”其他几位领导也都有些惊讶。

  米副书记说:“小姜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建议厂领导班子给予考虑。”

  姜兴宝回到家里,老婆也直嘟噜他干垃圾清扫工窝囊。姜兴宝开始一声不吭,埋怨急了才把话乒乒乓乓甩出去:“窝囊?不是咱碰巧出了这一点名,这活还轮不着咱干呢!”

  原来厂里的老规矩是,装原料用的木箱纸箱都归垃圾工处理,这样每月都能有一两千元的额外收入。因此干垃圾工都是有来历的人,比如供销厂长的大舅子之类。

  姜兴宝干上垃圾清扫工,比他的几个前任更是抠门几十倍,垃圾堆里的一块旧布、一张旧报纸也要拍拍打打捡起来,分门别类存到旧库房里,一个月下来那间旧库房放得满满的。厂里一些人正对此议论纷纷时,他叫来了废品收购站的经理,结算时让收购站直接把款划到厂财务室账户上。一年下来,他共向厂里交了45000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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