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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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容小可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5期  通俗文学-新人新作

  壬山村是个风景秀丽的村庄,又是个生态农业村,离城里又不远。这年头,城里人时兴生态旅游,所以,到壬山村来游玩的人自然不少。

  夏天,明大爷有一块田还没种下水稻,清早,他拉着一头水牛,扛着一把铁耙下田去耙田。日出时分,一个扛着照相机到乡下来搞摄影创作的摄影师,见这个白头发、白胡须,满脸是沧桑皱纹的农民老大爷正在耙田,他便站着静静地看,一时,才思云涌,一幅照片便在脑子里形成。

  摄影师把明大爷叫住,递给明大爷一支烟,然后说要照明大爷一张相。明大爷说:“你要照就照吧。”说了,又去耙田了。

  摄影师说:“是这样的。”他把明大爷喊到身边来,把身上的手机掏出来递给明大爷,对他说:“比如这手机是您的,你正在耙田,忽然身上的手机响了,你便喝牛停下,你也停下,然后听电话,电话是您的家人打来的,叫您回去吃饭,您说‘我正忙着,呆会再吃’。就这样,您看行吗?您老就配合一下吧。”

  明大爷一听,愣了一下,就笑了,说:“你是说我也有手机?我这个看牛的老农民也有手机?”摄影师说:“这奇怪吗?这不奇怪啊。”明大爷说:“可是我看牛、耙田,我要手机干嘛?”摄影师说:“比如说家里人叫您回去吃饭啊,这总有用吧?”明大爷说:“打电话叫我回去吃饭?我这是吃饭了撑的?一个月的手机费,也够我逛一回城了。”

  摄影师见说不动这个农民老大爷,就说:“反正就这么回事,这样吧,您如果配合一下,我给您50块钱怎么样?”明大爷不信,说:“你是说给我50块钱?这也能赚钱?”摄影师点点头。

  于是,明大爷就答应了,照摄影师说的去做。摄影师“嚓嚓嚓”地拍了好一会,拍完了,给了明大爷50元钱。明大爷拿了钱还愣了好一会,自言自语说:“这样也能赚钱啊!真没想到。”

  此后,明大爷就不种这块田了。一张铁耙、一头牛,他就守在田头。本来老伴叫他去理理发,刮刮胡子,明大爷不是笨人,他知道他的头发和胡须是个宝。

  一天,我背着个照相机到壬山村去玩,这个老农民就迎了上来,对我说:“照相不?照相吧。”首先,我对白发白胡须、满脸皱纹的老农民有了想拍摄的欲望。如今,想遇到这样的一个老农民已经不容易了。

  我觉得这个老农民有名堂,我试着问他怎么个照法。他说:“你有手机没有?”我说有,我拿出了手机。他拿过我的手机,说:“打个比方,这手机是我的,我正在耙田,忽然手机响了,我就吆喝牛停下,我也停下,然后我听电话,电话是我的家人打来的,叫我回去吃饭,我说我正忙着,没空,呆会再回去吃。就这样,你照完了,给我50块钱就行。”

  我惊呆了,这个老农民竟有这样的创意!简直不可思议!

  这时候,我倒不急着照了,我坐在田头和他聊了起来,他说他姓明,今年七十六了,身子硬朗着呢!村里都叫他明大爷。

  我和他聊了好一会,我说:“明大爷,您老人家不简单啊,竟想出这么好的点子!这点子有城里叫创意,值钱着呢!”明大爷说:“这是你们城里人教的,我哪有这么好的脑筋。”我刨根问底,就问到了开头写的那一幕。我说:“那您不成了老模特了?”明大爷不好意思地笑了。

  末了,我对明大爷说:“好吧!我就来一张。”

  明大爷就把牛拉下田,套上铁耙,耙起田来。我架起相机,要拍照了,只见这位明大爷,边吆喝着牛耙田,边从身上拿出他的手机,熟练地给家里打电话。明大爷以为我听不懂,他用方言说:“嘿!老伴啊!我又搞定了一个50元,你帮我摆好酒,炒好菜,呆会我就回去吃饭。”

  我吃惊不止。

  这时候,照片还没拍出来,我都起好标题了,照片名就叫:“这个老农使手机——真是急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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