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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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百源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2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一)

  那是八十年代初的事了。为庆祝国庆节,市里举行了规模盛大的群众集会。大会会场的主席台两侧,还设了观礼台,将各级英模人物、劳动模范、烈军属代表、先进科教人员……请到了观礼台上。

  那一天,尹连荣尹大叔红光满面,穿上一套旧军装,头天晚上还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将过去的立功奖章分两排别在了左胸襟上。

  庆祝大会开完了,尹大叔本应回家了的,晚上还得出席一个文艺晚会。但他这时想起,还得去为老伴买一瓶止咳药水。反正在会场附近就有药房。

  尹大叔买了止咳药水之后,正考虑怎样回家,这时正好见到儿子军生开着摩托车经过。尹大叔忙将儿子叫住,让他捎个脚。但军生好像有意回避似地说:“我还有事,你打个‘的’回去吧!”说罢,逃也似地开着车溜了。

  尹大叔这人一生勤俭,好歹不肯花钱“打的”,便迈开行军步走回家去。回到家,竟出了一身汗。甫一坐定,便将军生刚才的表现对老伴诉说起来。

  尹大叔的话还未说完,老伴好像早已知道事情的全过程,边咳边打手势让老头子别说。待咳够了,就说:“军生说了,现如今,大腕大款才光鲜。他说你身上挂满丁丁当当的什么章,别人会笑话呢!”

  尹大叔一听,脸马上涨成了猪肝色,像和老伴吵架似的吼道:“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像躲怪物似的避开我!别人倒没笑话我,倒是这小子脑瓜子有毛病!”尹大叔气得像扯风箱似的喘粗气,又说,“大款大腕?我才不稀罕!没这些功勋章,哪来现如今的大腕大款!”

  老伴心里一急,又咳得满屋子都震动起来。

  (二)

  今天是星期天,早已退休在家的尹大叔像往常一样,又出去活动腿脚了。他每天都去老干活动中心。一天不去,那些老战友便会打电话来,询问可是病了怎么的。

  待老爸走离脚,军生将老妈子拉到一边,悄悄地说:“妈,我看老头子怕是老糊涂了!”

  老妈子一听,说:“没有呀,他脑瓜子清醒着呢!”

  军生说:“昨天他竟然问我,要拍卖物品得办什么手续?我问他要拍卖什么。他竟然说要拍卖他那些摸都不让摸的宝贝勋章!敢情他今天是去找拍卖行呢!”

  老妈子说:“是有这事。那天他看报,看到一位奥运举重女冠军要拍卖金牌,将所得款项用来建希望学校。老头子便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条好路子呀,这是条好路子呀!”

  老妈子说着,走进房间七翻八翻的,翻出一封江西老区来信,是老头子家乡村委会寄来的,说收到老头子支援办学的一万二千元汇款。

  老妈子疼惜地对儿子说:“千万不要说你老爸老糊涂呀!他比我们都清醒着呢!昨晚他睡不着,唠唠叨叨说,荣誉是人民给的,应该还给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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