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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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世旺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1期  通俗文学-新人新作

  夏日。某大商场门前,一辆豪华轿车“滋”的一声停下来。车门打开,一家三口鱼贯而出。

  小女儿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走在两位大人中间,蹦蹦跳跳向门内走去。显然,两位大人是一对很富有的夫妇,只不过,妻子的年纪比丈夫要小得多,另外,两人的长相很不般配,男丑女俊。

  儿童精品柜前,小女儿站住了,看着那些高档儿童玩具,满脸都是贪婪,嚷叫着要买。

  父亲说道:“买吧,买吧,要什么样的,爸爸给你买什么样的,要多少,爸爸给你买多少。”

  一个小时后,小女儿选买了一大堆儿童玩具。

  “一共2785元。”服务小姐按了一阵计算器,说道。

  父亲财大气粗地把一叠大钞递了过去。

  做母亲的在店内四处寻找着,最后,在一个儿童鞋柜跟前停下来不走了。

  “小姐……”她指着一双童式红皮凉鞋对服务小姐说道。

  小女儿走过来,看看母亲,又看看那种红皮凉鞋,满脸都是不屑,嚷道:“妈妈,你想给我买这种红凉鞋啊?我不要,丑死了!”

  母亲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不满和哀伤。

  六年前,在另外一个县城的商店里,这位年轻的妻子也带着一个女儿和丈夫在购买东西。只不过,那个女儿不是现在这个女儿,丈夫也不是眼前这个财大气粗的小老头,他是个温文尔雅、有着满肚子知识但经济很窘困的年轻教师。

  忽然,女儿在一个儿童鞋柜前站住了,手指着一双红皮凉鞋,要买。

  年轻教师满口答应,但走过去一看那价钱,便马上对女儿说,那种红皮凉鞋如何如何不好,随后,他建议女儿买一双塑料凉鞋。

  “穿这种鞋子走起路来,可快啦,连爸爸也赶不上你。”年轻教师哄着说,同时向妻子抱歉地看了一眼。

  可女儿认了死理,一定要买那双红凉鞋不可。最后,她居然躺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年轻教师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妻子满脸黑云,她当时的感觉是:当场被人剥光了衣服。

  两个月后,两人分手了,女儿判给了丈夫。

  临别时,女儿紧紧抱着母亲的腿,哭成了泪人:“妈妈,我不要买红凉鞋了,我做好孩子,你不要丢下我和爸爸啊!”

  可是,她还是走了,离开了她心爱的女儿和深深爱着她的丈夫。

  ……

  “小姐,请把这种红凉鞋给我买四双。”她对服务小姐说道。

  小女儿不满了,叫骂道:“妈妈你坏,我不要这种丑东西,你偏要买!”

  “就是,我真闹不明白,英子不要,你偏要给她买这种破玩意!”丈夫毫不客气地训斥。

  但这回她却相当固执:“我用我自己的工资买,谁也管不着!”说完,抱起那四双红凉鞋,撇下父女俩,含着眼泪,大步冲出了门。

  昨天,她偶然从一个熟人那里得到消息:半年前,她六年前的女儿为了出来找她,过轮渡时不小心掉进江里淹死了,她的前夫也因痛失爱女经受不住精神打击和自责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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