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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伍中正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7期  通俗文学-乡土小说

  冬日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暖暖地晒着安静的邱家庄。

  村主任帮铜坐在禾场上摊开一张报纸就看。

  帮铜无心看那些车和行人,只看报。帮铜的禾场不大,禾场外就是一条公路。公路上,隔一会儿就有车过去过来,还有些行人走过。

  禾场上燃起一小堆烟火,火是女人点燃的。女人又在火上放了些有点潮的谷壳,冒出的烟毫无顾忌地熏着架子上肉皮渐渐发黄的腊肉。

  放好那些谷壳,女人就坐在帮铜身边。

  谷壳里有谷,隔一会儿爆一粒,就发出“嘣”的一声响。

  女人发话了,当初要你车谷细心点,壳里还是有谷。

  帮铜瞥一眼女人。

  那一眼瞥伤了女人。女人好一会没说话,望望那些腊肉。

  嘣!壳里的谷又爆了。

  女人望过一会那些肉后,忍不住又说话了,帮铜,差不多了。往后就不熏了。

  帮铜抖了抖报纸,看了看那些肉,说,依你。

  帮铜觉得下午好长。

  帮铜把报纸又翻过来看。

  帮铜,你看!女人用手拉了一下帮铜的衣,又用手指指公路。

  公路上停了一辆白色的小车。车停在路上,车上没下来人。

  就在女人拉帮铜时,帮铜也看见那辆车,就来了疑问,谁的车?

  女人想看明白到底是谁的车,赶紧站了起来。

  女人还没走近那车,车鸣了三声喇叭,就鱼一样地游走了。

  帮铜收回目光。

  女人再一次坐在帮铜的身边,女人拍了拍帮铜的肩,是不是乡里的车?

  帮铜说,不是的,颜色不对。

  女人反对,颜色不对是不对,说不定年底,乡里红火,换了新车?

  帮铜说,乡里暂时不怎么红火。

  女人又来了疑问,是不是县里的车呢?

  帮铜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婆娘你不熏腊肉了?

  女人站起身,把那些谷壳往火堆上添了一些,一阵蓝烟忽地腾起来。火堆里又传来谷子爆裂的响声。

  女人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是不是柏木的车?他上次回来就说要买车的。

  帮铜说,不是。柏木当年出去,身份证还是我找乡派出所的人办的。

  女人说,人家柏木早忘了这事。

  帮铜说,他柏木不会摆这个谱的。

  女人说,我出去一趟,看着腊肉,过年要吃的呃。

  女人再没有往火堆上添谷壳,就出去了。

  女人回来,帮铜手里还拿着那张看了三遍的报纸。

  女人把嘴凑在帮铜耳边,是他柏木的车!

  帮铜说,那他咋不下车?

  女人说,我还要问你呢,怕不是当年你收他家的提留收凶了?

  帮铜说,当年我没收那么凶。

  那他就怎么车都不下?女人弄不明白。

  邱家庄的阳光渐渐地变淡,冬日的黄昏就要来了。

  帮铜女人早早地收腊肉,一块一块地往屋里提。

  帮铜一手摔了报纸,说,他柏木咋就车都不下呢?

  嘣!谷子在那火堆里爆裂的声响传来,帮铜吼:婆娘,那些壳里的谷咋还有那么多?

  女人一手提着腊肉,站住了,丢过来一句话:我还没问你帮铜呃!那晚车谷,你惦记着柏木他娘,送她上医院,我一个人怎么车?现在倒好,他柏木来都不来了。

  帮铜一笑,那笑极不自然地落在帮铜脸上。

  女人收完最后的一块肉时,帮铜说,他狗日的柏木,再不是邱家庄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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