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隋唐14:突厥问题


  突厥,分东、西二支。与隋朝发生密切关系的,是突厥汗国,又称东突厥,或称北突厥。这是典型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生产、生活,无固定居处。

  东突厥以狼为图腾,姓阿史那氏,早年由叫阿贤设者开创部落,后渐强大。到北魏后期,经第一任可汗伊利的征战,破了北方强族茹茹。第二任可汗逸继振雄风。第三任可汗木杆灭茹茹,大拓领土,北方各族为之服膺。第四任可汗佗钵,自以为总可汗,下分立二可汗,以尔伏可汗统管东面,以步离可汗统管西面。佗钵实力雄厚,北齐、北周不得已而臣服,各自贡献,一则避免受攻击,二则争取他的支持以对付对方。从而佗钵骄狂地说:“我在南两儿常孝顺,何愁贫穷!”

  从伊利到佗钵,都是兄终弟及,没一人传儿子的。佗钵临终,感念其兄木杆可汗传位的恩情,关照他的儿子菴罗不得争位,当让给木杆的儿子大逻便。可佗钵亡后,突厥贵族却欲立菴罗,而拒绝大逻便。尤其是主管东面的尔伏可汗(名摄图,也是佗钵之子),更是以武力相胁,坚持要这样安排。最终,菴罗得立。然大逻便不服,每每唤人前去辱骂。菴罗无法招架,将第一汗位让给了最得人心的摄图,自为第二可汗。摄图当仁不让,号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又名沙钵略可汗。大逻便不甘,请求给予汗位,沙钵略心虽不愿,然恐他为患,令为阿波可汗,统率他的本部。

  沙钵略为第五任可汗,他勇敢善战,深得人心,成为北方众望所归的领袖。时隋文帝已登基,他不像北齐、北周那样极力讨好突厥,而是采取了冷淡的态度。沙钵略怨恨,出兵攻击隋边境城镇。沙钵略的妻子宇文氏,是北周的千金公主,她为了向隋文帝复仇,日夜向丈夫吹枕边风。于是,沙钵略出动了四十万大军,向隋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可隋朝早已采用了大臣长孙晟的计策,拉拢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使东、西突厥互相猜疑。当沙钵略大举行动时,达头按兵不动,致使隋军的迎击获得成功,沙钵略被打的大败。

  沙钵略是和阿波共同出兵的,但隋朝在他们中间也使了离间计。当阿波连遭败绩时,长孙晟派人对他说,当警惕沙钵略借机铲除你的阴谋,不如效法达头,与大隋连合。阿波最终被说动了,他遣使朝见了隋文帝。沙钵略本就一直暗忌阿波的骁勇,此番见他临阵叛卖,怒不可遏,独自先行返回,袭击阿波部落,杀得血流成河。阿波无家可归,投奔了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从此,东、西突厥进入了长期兵戎相见的阶段。

  东、西突厥争得不可开交,为争取隋朝的支持,双方各自遣使向隋文帝请和求援。这下彻底改变了以往突厥控制中原的局面,由隋朝掌握了主动权。隋文帝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坐山观虎斗。不久,沙钵略陷入了窘境,他西被达头所困,东被契丹所扰,不得已,他卑词致书,以“丈人”呼隋文帝,自谓“儿”,说突厥所有财物都是“丈人”所有,子子孙孙永不改悔。隋文帝不愿让西突厥过分强大,他采取的战略是,平衡突厥双方的实力,使自己长居于仲裁者的地位。于是,他把天平转而倾向了沙钵略,从政治名分,到军事给养,给予了可观的援助。得了大量的援助,沙钵略击破了阿波,并与隋朝立约,以大碛为界,永为隋朝的藩国,时时贡献。沙钵略立了约之后,确实是这样做的。为羁縻沙钵略夫妇,隋文帝赐沙钵略之妻千金公主为杨姓,改封大义公主。

  沙钵略原想选自己儿子雍虞闾为继承人,然虑雍虞闾性格有缺陷,转立其弟处罗侯。沙钵略撒手西归后,处罗侯与雍虞闾叔侄彼此真心谦让了一番,最后位归处罗侯。隋文帝承认了第六任可汗处罗侯,赐予乐队和仪仗。

  处罗侯用隋朝所赐的旗鼓,前去征伐阿波,以示是奉大隋天子的旨意。这一招果然奏效,阿波的部下多被吓得放下武器,纷纷投降。结果,成了孤家寡人的阿波束手就擒。突厥内部争斗不已,使隋朝享受了几年的太平。

  当处罗侯再次西征西突厥时,中箭身亡。雍虞闾终于被拥立为第七任可汗,唤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简称都蓝可汗。新可汗继续执行和隋政策,立市进行双边贸易。

  北方的安宁,使隋朝得以全力进行平陈事业。统一后,隋文帝将陈叔宝的屏风赐给了大义公主。赏赐原本是高兴之事,然大义公主却触景生情,从陈朝的灭亡联想到北周的灭亡,不禁悲从中来,遂写了一首诗以叹自己的命运: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

      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

  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

  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庭。

  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明。

  唯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诗是好诗,情是悲情,然这首诗被隋文帝获悉后,却引起老大的不快。大义公主为北周报仇,复与西突厥泥利可汗联结。隋文帝恐引起后患,以大义公主与从人私通,下诏将她废黜。为免养虎遗患,隋朝发动内外各种力量进言,激怒都蓝杀了大义公主。身不逢时,远嫁突厥的大义公主,成了北周宗室最后一个政治牺牲品。

  在杀大义公主之事上起了特大作用的,是沙钵略的另一子染干,号突利可汗。他以此事为功,向隋朝求婚。都蓝也曾向隋朝要求联姻,但迟迟未获回音。对两可汗的求婚,长孙晟的主张是:都蓝不可靠,不如允准染干的请求。这一主张的关键在于,用厚待染干的方法,来壮大其部落的力量,以为削弱突厥总部实力所用。隋朝嫁给染干的是宗室女安义公主,为离间染干和都蓝的关系,特地铺张了大排场,事先几度让宰相带使团出访染干部落。而染干为迎娶安义公主,从北方的治所南迁度斤旧镇,并前后三百七十次派使者来洽谈有关问题。

  都蓝的请求被拒绝,体面大失,愤怒的说:“我是大可汗,竟然反不如染干!”从此断绝了对隋朝的朝贡,“化玉帛为干戈”,数度出兵军队骚扰隋朝边境。隋朝调几路大军予以反击,打得都蓝之部溃败而返。

  得了安义公主的染干,为隋朝充当耳目,随时上报都蓝的军事部署。都蓝原想出击大同城,在遭到隋军的重创后,他愤怒的转而攻击染干部落,尽杀染干兄弟子侄。染干夜以五骑随长孙晟逃往长安,受到隋文帝的隆重接待,被拜为意利珍斗启民可汗,简称启民可汗,成为突厥第八任可汗。安义公主病卒后,隋文帝复将义成公主嫁给了他。

  启民是忠于隋朝的,他成为隋朝的屏障,抵御突厥其他部落的侵扰。都蓝不久在其部的内乱中被杀,达头可汗自立为步伽可汗,派出军队攻击启民。在隋军的及时援救下,启民转危为安。他向隋文帝表示由衷的感激,愿“千万世,长与大隋放牧羊马”。

  突厥内部大乱,隋文帝审时度势,令杨素护送启民进行北伐。北伐是成功的,达头全线溃败,泥利可汗紧步后尘,北方众多民族部落纷纷归附,拥戴启民为最高可汗。

  启民一直将对隋的友好关系保持到隋炀帝时代,并改变服饰以适应汉化。

  启民逝世后,隋炀帝为他废朝三日,立其子咄吉世为始毕可汗。

  始毕对隋朝的态度,是按着隋朝的兴衰而变化的。初立之际,隋朝尚有较强的国力,他是恭敬来朝。当各路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后,他开始准备脱离隋朝,成为独立的突厥可汗,由是数次进犯边陲,在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竟兵围隋炀帝于雁门(今山西代县),在隋救兵的增援下,方撤退而去。

  隋朝与突厥的关系,从此中断。

  隋末天下大乱,突厥由此复兴,恢复了强盛,使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等人竞相称臣,以争取它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