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新词缀“际”与“跨”用法小议
作者：彭 彧
日前，笔者在学校看到一条横幅，上面写道：“XX大学2006年系际辩论赛……”。初看时，笔者对“系际”两字感到很陌生，但一细想，就想到这是“跨系”，“不同的系之间”的意思。由此想到现代汉语中不但有“X际”这种说法，还有“跨X”这种表达法，并且为数不少，比如“国际”，“人际”，“洲际”，“跨学科”，“跨校”，“跨专业”，“跨组”等等。这里的“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看作是一个构词后缀，相应地，“跨”可以被看作是一个构词前缀。这两个字都有一定的实在意义，并不是完全作为纯形式的词缀被使用的。那么这两种结构中的“际”字与“跨”字在搭配上对不确定成分X的要求或限制是否一致呢?两个结构在语义上又有什么差别呢?
在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的语料库中，我们找到了很多“际”字的这种用法，一些用法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见，如上文所举的例子，有些用法则比较少见，但它们也是符合汉语语法规范和中国人的语感的，比如：
青年对社会现状的满意度也在逐步上升，代际冲突趋于缓和。
《纲要》一百条，从总体框架到每章节构，注意内在逻辑，处理好章际关系、章条关系、条际关系。
巴拿马兴建洋际高速公路。
首先，保持社会稳定和族际关系和谐已成哈国当务之急。
除了以上一般不大常见的用例外，还有一些比较常见的“X际”的用法，比如：“省际”，“馆际”，“党际”，“班际”，“厂际”，“村际”等等。根据《现代汉语词典》，此处“际”的意义为“彼此之间”。我们发现。在这个意义上，“际”字前面的不确定成分大都是单音节的。是“X际”中X在日常语言中我们没到找到用例。
与汉语中的“际”，“跨”相对应的英语词缀是“inter－”和“trans－”，由它们作为前缀构成的词的中译文通常都是“……之间(的)”，“跨…(的)”，“…际的”，“相互…(的)”，例如：
intercity市际的
an interclass basketball tournament班际篮球赛
intercollegiate院际的，校际的an interdepartmental committee系际联合委员会
interdisciplinary／transdisciplinary学科间 的，跨学科的
intercultural／transcultural跨文化的，适用于多种文化的
在这里，“际”前面的限定性成分通常也都是单音节的，我们一般不会把interoceanic译成“大洋际的”，而会说“大洋间的”，intercultural(“跨文化的”)不会被译成“文化际的”，但是有关太空事物的词汇却是有这样双音节词+际的用法的，例如英语词in－terplanetary译成汉语是“行星际的”，interplanetaryspace在汉语里叫做“行星际空间”，intergalactic被译为“星系际的”。同样的译例也可以在其他语言的中文译文上找到，例如《新德汉词典》，《新法汉词典》等等。这里就存在两种可能性：
其一，汉语里面本来就有这样的对于太空事物的异于常规的表达法；
其二，汉语里本来没有这样的表达法，在引入新的外来词时，为了简洁而又准确地表达航天、太空中的有关概念而破例使用这种构词方法。
由于汉语中的同义词特别丰富，相同的概念常常可以有不同的表达法来表示，所以一般说来，人们没有必要很自觉地用异于常规的表达法描述事物；而在翻译时。常常会出现原始语与目标语之间没有完全匹配的词的现象，译者就会根据种种需要和要求创造一些新词，这些新词当然是要符合目标语的惯常的构词方法的。由此看来，第二种可能性应该比较大。
那么，“跨”是否也有这种限制呢?从本文开头所举的几个例子中，我们已经看到，“跨X”这个结构中不确定成分X可以是单音节的，也可以是双音节的，例如：
跨国 跨省 跨村跨洋跨区域 跨(行)业跨部门跨洲域
由此可见，“跨”字结构并没有这种音节上的要求。但是这并不等于说“X际”结构中的X都可以用在“跨X”结构中，例如，“人际”就不会说成*“跨人”。
下面再来看看两者在语义上有些什么差别。这可从两者与其他词语的搭配上进行考察。请看语例：
1．国际问题 人际关系 洲际导弹 代际冲突(图书馆)馆际交流城际快车校际比赛
2．跨世纪绿茵工程跨世纪担当重任的少数民族干部 跨国工程 跨国犯罪 跨国经营跨校联谊活动 跨校选修 跨村民间纠纷 跨村任职 跨流域调水工程 跨流域引水
从以上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在第一组短语中“X际”总是作为偏正短语的修饰性成分出现的，总是作为定语修饰名词的，而“跨X”结构则没有这种限制，在第二组成对出现的短语中在前面一个中出现的“跨X”结构是作为定语修饰名词的，而在后面一个短语中它是作为状语修饰动词或动宾短语的。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呢?我们认为，我们可以从这两个结构中两个关键字“际”与“跨”的意义以及这两个结构的构词方式着手来进行说明。
“际”字在这里的意思是“彼此之间”，加上前面的成分X，整个“X际”可以解释为“X与X之间”，它通常用作定语来修饰名词，由此，“X际”的构词方式是偏正式，而且是定中式偏正结构，而定中式偏正结构是不会修饰动词或动宾短语的。
而“跨”字在这里的意思是“超越一定数量、时间、地区等的界限”，本身是一个动词，“跨X”是一个动宾短语，动宾短语是既可以修饰名词或名词性短语，又可以修饰动词和动词性短语的，例如：读书会，裹脚布，花钱买东西，甩头攻门等等。只是由于汉语是一种非形态语言，词性或词的作用发生了变化后，形式仍然保持不变，所以作为定语的“跨X”和作为状语的“跨X”“合流”了，从表面看来并无差别，实际上是有本质区别的。所以以上所举“跨X”用例组中，同形的一对“跨X”结构中前一个是用作定语，修饰名词或名词性短语，主要是偏正短语，后一个则用作为状语，主要修饰动宾短语。
另外，由于上面提到的汉语是一种非形态语言的原因，汉语中名动兼类的词很多，这类词中有一部分可以同时受这两个结构修饰，在分析时就应该特别注意区分词性。例如：“国际合作”中的“合作”是名词。而“跨国合作”中的“合作”一般是作为动词使用，当然，要硬说成是作为名词，也无可厚非。相似的情况还有如“校际交流”，“跨校交流”，“行际竞争”，“跨行竞争”等。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知道了“X际”和“跨X”这两个结构在现代汉语中是有相当的能产性的，并且作为整体是能被用作为其他词或短语的修饰语的，只是有部分限制而已。所以我们以后如果看到诸如“楼际”，“车际”之类的表达，大可不必感到讶异，因为这是符合汉语有关的构造规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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