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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已言真阴真阳相会,为金丹作用之真矣,然不得真土调和,则金木水火各一其性,而金丹未可以遽成。故此回合下篇先叫人除去假土之害,舍妄以求真也。
篇首一偈,示人以不可执心为道,必须心法双忘,方为脚踏实地之功,语语显露,无容冗解。其中最提醒人者,是“莫认贼为子,心法都忘绝。休叫他瞒我,一拳先打彻”四句。一切学人,误认昭昭灵灵之识神以为真实,而遂执心修行。殊不知此神乃后天之阴神,非先天之元神,是乃生生死死轮回之种子,若只执此而修,则是认贼为子,焉能到心法两忘地位?出苦海而了生死?须知其间别有个秘密天机,为他家不死之方。若能辨的明白,不被瞒过,打的透彻,方能心法两忘,一无所疑,而脚踏实地矣。盖他家不死之方,非色非空,本于先天显于后天,出有无而不碍,本生死而不昧,藏之则为真空,发之则为妙有,名为不神之神。修行人于此认得真实,一拳先打破心中之障碍,则心不期正而自正,意不期诚而自诚,方是无上至真一乘之妙法,不落于中下之小乘也。
玄奘悟彻了《多心经》,因收行者八戒而悟彻;打开了门户,因收行者八戒而打开;未收行者八戒之先,则不能悟彻《心经》,打开门户。夫玄牝为阴阳之门户,玄为阳,牝为阴,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实指玄关一窍而言,打开门户,是打开玄牝之门户,而非言心为修道之门户也。打开门户,念兹在兹,安可破而真可归,一点灵光自然透出,上西天有基,大道在望,正是“日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之时。倘不知有他家不死之方,而强制自心,以期成道,名为恋家之鬼,便是出不得家,上不得西天。故八戒怕饥惜力,呼为恋家鬼。
三藏道:“你若在家心重时,不是个出家的了,你还回去。”言恋家而出家,身虽出家,心不出家,不如不出家之为妙。呆子道:“我受了菩萨的戒行,又承师父怜悯,情愿伏侍师父往西天,誓无退悔。”夫金丹之道,造化之道,天人所秘,万劫一传,倘遇明师指破端的,九祖霑恩,急当猛醒回头,下苦修炼,誓必成道,以报师恩,而不容少有懈怠者。担着担子,死心踏地,方是不为心累,而可上西天取经矣。“早到了人家门首”,是死心踏地之效,此边死心,不恋我家;那边早到彼岸,已是他家。立竿见影,何其神速?“见一老者,嘤嘤念佛”。言此死心不恋心,便是返老还婴之真念,即此一念而佛在是矣。曰:“去不得,西天难取经,要取经往东天去罢。”言不死心而恋心,所走之处尽是回头路,步步阻滞,难以前进也。
老者呼行者为痨病鬼,是不知他家有不死之方;行者笑老者没眼色,是笑其我家是纯阴之体。“小自小,颇结实”,个中有宝非虚比;“皮里一团筋”,幻身之内有真身。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段。”言不死心者而没有手段也。行者叙出本身来由,作齐天大圣的本事,又晓得捉怪降魔,伏虎擒龙。此等道法皆系大圣人真着实用,在根本上作事,而非求之于心中者。夫此根本之事,内实有捉怪降魔伏虎擒龙的秘诀。“老儿听得哈哈笑道:‘你既有这等手段,西方也还去得’”,盖不笑不足以为道;“老儿抬头一见八戒嘴脸,慌得一步一跌,往屋里乱跑”,盖不惊不足以为道。
“老者道:一个丑似一个’。八戒道:‘我们丑自丑,却都有用。’”夫子女相合而为好,阴阳相交而为丑。“这个道,非常道,说着丑,行着妙”也。“那老者正在门前相讲,只见庄南有两个少年人,带着一个老妈妈三四个小男女。”言此丑中有用之趣,正老庄之东三、南二、北一、西四、中十,五行攒簇之妙旨。“八戒调过头,把耳朵摆了几摆,长嘴伸了一伸,吓得那些人东倒西歪。”读者未免疑是形容其丑,而不知实用大机大用,识得此者,方知丑中之妙,而得用中之真,其可惊可疑之事不解而明。
行者叫八戒把丑收拾起些,是叫外圆内方,潜修密炼也。“八戒把个耙子嘴揣在怀里”,是被褐怀玉老蚌含珠也;“蒲扇耳贴在后面”,“艮其背,不获其身”也;“拱着头立于左右”.“行其庭,不见其人”也。“老者请斋,三藏行者俱道:‘够了,’”虚心也;“八戒只管叫添”,实腹也。俱以明非修心之小道,乃大法之运用。
“三藏见旋风而心惊”,是执心而有心也;“行者乃抓风而去闻”,是知心而无心也。“跳出一个斑斓猛虎,慌得三藏跌下马来。”是虎之来,由于三藏见风心惊而来,虎即心之变象也。“那虎直挺挺站将起来,把自家胸膛往下一抓,把个皮剥将下来,站立道旁。”言心之惊动,即如虎之站起,抓胸剥皮,心胸一坏皮肤亦剥,内外受伤,心之为害岂其浅鲜?
“怪物自称黄风大王前路先锋”,黄风者,不定之土,妄意也,心动而意不定,是心即意之先见者,故曰前路先锋。“乱石丛中,取出两口赤铜刀,转身迎斗。”“赤”象心之色,“铜刀”象心之柔恶。“两口”者,二心也。一心者,静心;二心者,动心。心动而干思万想,伤天害理无所不至,非刀在乱石丛中乎?“八戒行者赶来,那怪使个金蝉脱壳计,那师父正念《多心经》,被他一把拿住,扯将去了。”噫!心一动而全身失陷,非怪之来摄,皆心之自摄。怪使金蝉脱壳,而摄金蝉长老,是明示金蝉自脱自摄,提纲所谓“黄风岭唐僧有难”者即此。然其难皆因“见风惊心”一念之起所致,自作自受,于怪何涉?其为黄风岭老魔自在受用,不亦宜乎?当此之时,若非有智慧之大圣,安能知其金蝉脱壳之妄念?非金睛之悟空,讵可见的黄风妖洞之昏迷?
“行者骂道:‘你这个剥皮的畜生,弄什么脱壳法儿,把我师父摄去。”真蜇雷法鼓,叫人猛醒。天下修人心而着空执相剥皮脱壳者,尽是畜生,并无人类。盖剥皮是在肉皮囊上做活计,脱壳是在恶心肠上作功夫,以幻身为法身,以人心为道心,认假弃真,内无主意,惑乱致之。安得天蓬举钯,着头一下,筑他九个窟窿,以此为戒乎?
“行者道:‘兄弟,这个功劳算你的。’”’读者勿作闲言看过,大有妙义。盖雄心好胜,皆由自己生魔。八戒为性,属内,我也,宜八戒出力。故行者赶逐,八戒截杀。其提纲所谓“半山中八戒争先”者,心在人身之半中,八戒争先,是以戒为先,不使心之为害也。《参同契》曰;“性主处内,情主御外。”性情如一,内外合道,心之张狂于何而有?故曰:“法师有难逢妖怪,性情相和伏乱魔。”
诗曰;
心动意迷志不专,修行往往被他牵。
劝君戒惧勤防备,莫起风尘障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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