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难忘那罐泥鳅
作者：谭国发
离开热闹的集镇，来到冷清的山村，一种孤寂感袭满全身。为了消除寂寞，也为了满足我年轻气盛、好胜心强的心里，我整天扎在教育教学工作中，力争样样搞得最好，尤其是班主任工作占据了我多半时间。这是我教学生涯中的第一年班主任工作，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可在这一年班主任工作中有一个关于“泥鳅”的故事至今仍然鞭策着我。
我班上有个男生叫乔小龙，矮矮的。瘦瘦的，微黑，思维灵活；上课喜欢发言，但答案容易出错，有时引得全班学生轰堂大笑；注意力容易分散，喜欢做小动作。因而显得既淘气，又可爱，我们习惯叫他小龙。在课堂上，老师在提问时如果连续几问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那么他一定在做小动作了。有一次的主题班会课上，我正讲得眉飞色舞时，突然感到缺点什么。我扫视了教室一周，小龙迅速坐得“昂首挺胸”。哦，我明白了，原来是缺少了小龙回答问题的声音。可小龙“昂首挺胸”的坐姿瞬息引发了我的思考：他不回答问题就有爱做小动作的习惯，现在又突然坐得“昂首挺胸”，其中必定有问题。我不动声色，马上又若无其事的讲起课来。边讲边向他走去，眼睛盯着他不放。我慢慢地向他靠近，小龙的脸也慢慢地发红。在路过他的身边时，我发现他放在桌下的手里捧着一个罐头瓶，里面好像漂着几条小鱼。这时。下课铃响了。
下课后，我把小龙带到了办公室。我心里挺气愤。因为，我感觉今天的班会课上得很生动，而他仍然听不进去，这不是无视我的劳动成果、瞧不起老师吗?而且我还是班主任!我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把东西交出来?为什么要违纪?……”开始，他低着头，紧绷着嘴唇，一声不吭。后来在我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的逼问下，他由脸红到眼圈发红，最后哭着说出了原委。
上个星期天，小龙的父亲在地里耕水田，水田里有泥鳅，他就去捉回几条小泥鳅装在罐头瓶里养。可今天上班会课之前，他发觉有几条小泥鳅不知怎么漂起来了，还一动不动的，正在此时上课了。课堂上，小龙没有心思听课，只在为几条泥鳅担心。因此，他一边听课，一边在关心他泥鳅的死活。我听后更气了，大声吼道：“几条泥鳅有什么好关心的，都死了又有什么关系?这比学习更重要吗?你迅速把装有泥鳅的罐头瓶给我拿来，一条也不能少!”小龙边哭边跑进教室，胆颤心惊地双手捧着罐头瓶递到我面前。我一把夺过来，摇了摇，对着阳光看了看，里面有几条死泥鳅，还有几条是活的。我死死盯着那几条活泥鳅，越盯越气，心里想道：“是你破坏了我的课堂氛围，我要你的命……”啪的一声，罐头瓶被摔碎在地上，几条活蹦乱跳的小泥鳅一会全部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了。小龙哭着对我说：“谭老师，我错了，我检讨，但我要把这几条死泥鳅带回去。”“带回去还想美餐一顿吗?”我嘲讽道。“老师，不是的，我要把它带回去埋在水田里，是我害死了他。”“你……我……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喂?”“我听说泥鳅是靠吃泥巴长大的，有点不相信，想看看泥鳅是不是真得吃泥巴。”“死了有什么好观察的?”“泥鳅也是一条命，看到它死了，我有点伤心就没有心患听课了。”小龙的话让我浑身一颤。我摆摆手，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你、你、你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说……”
此时，我望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块块都像刺着我的心。我静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对小龙说：“对不起，小龙，是我害死了泥鳅，我们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珍惜小动物的生命，你做得对。你明天再带几条来，我们一起喂，共同观察，好吗?”小龙用不很干净的衣袖擦了一把眼泪，捡起地上的泥鳅，嘿嘿一笑：“好的，谭老师，我可以放学后就去捉吗?”我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小龙飞也似地跑出了办公室。
望着小龙转眼即逝的身影，我陷入了沉思，这个思考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们一直在强调培养学生情感的教育目标，然而我们的教师做得如何呢?小龙那天上课的表现不是对泥鳅有感情吗?他要把死泥鳅埋藏，不是怀着对那小生命的眷恋之情吗?这不是对学生进行生命教育的好素材吗?对学生进行情感、态度、价值观的培养不就是要从身边的小事做起吗?我们往往对自己的成功之处津津乐道，可我们又总结了多少教育失误呢?又实实在在地承认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