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为今之计最好能让安琪儿小姐先到汉中秦王府住下,不让她到庆阳一行,这边十七公主估计迟早也会知道安琪儿小姐到西疆坐镇一事,只是如何能让十七公主明白眼下的现实情况和我们的难处,还需要再作商量。”苏秦沉吟半晌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若是不让十七公主知晓安琪儿此次的来意,一旦殿下的帝都之行有什么变数,那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导致僚属们的无所适从;若是先行告知了,以十七公主的个性,会忍耐得下来么?
“就怕几位都不理解咱们的难处,咱们这些做属下的有些难做了。”萧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最是磨人,弄不好便会两头不讨好,还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连一直没有插言的凌天放也忍不住点头表示赞同,原本这些政务与自己无关,但殿下不在,又没有任何交待,有些事情萧唐也不方便做主,也就只好召开一个这样不伦不类的四署联席会议,他也就带个耳朵来旁听便是。
“我说你们仨也别这副死了老娘的模样,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要愁也该他自己愁去。在帝都把人家安琪儿玩够了,司徒明月赐婚了,推辞不得,再加上看见司徒玉棠也算是个漂亮妞,得了,收了吧。收了就收了吧,怎么又让这些妇人掺和起正事来,这还不算完,又和那头玉狐玩起了郎情妾意的感情戏,累不累啊,搞了这么多女人又没见哪个女人替他下个蛋,现在要去帝都了,又没有人坐镇了,让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来坐镇,能让人心服么?你说这些女人肚子哪怕鼓上一个,管他男女,总能塞住人嘴,底下人也就没话说,哪怕她是个木偶人,也好过这些个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来替偌大的西疆掌舵,这不是藐视咱们西疆没有大老爷们儿么?”
夹枪带棒的一席话不但把无锋卷了进去挖苦了个够,连带着把三个最有可能成为无锋大妇的女人也都酸溜溜地戏耍了一番,绕是三人心中有谱,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天下间有敢这般评论李无锋者,只怕唯有这个斜躺在椅子中不像个东西的家伙了。
“莫伦,你也太放肆了,殿下的私人事情殿下自会把握,如何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再胡言乱语,小心安全局的人上门来寻你麻烦。”萧唐沉下脸,正色道,三人中唯有他还能不假对方颜色。
“萧唐,别拿安全局的人来吓唬我,难道我这些话就危及到了西疆的安全?笑话,我这叫金玉良言,岂不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就算是殿下在此,咱也照样敢重复一遍!咱这法务署是干什么吃饭的?不就是纠正那些不符合法纪的倾向么?咱们西疆已经渐渐露出了妇人干政的苗头,先不说这临危授命主持大局是迫不得已吧,那秘记室成立起来是干什么的?弄两个女人就想代替情报部门和幕僚部门,这是在玩火!女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旦你给了她一点甜头,食髓知味,又没有任何监督,保不准哪天就会出乱子!权力是国家公器,岂能由私人独自把握秘不示人,甚至私下相授于自家女人?只怕是前朝灭亡之时才有过这种现象吧。”
一连串猛言烈语直把三人砸得晕头转向胆战心惊,如果说方才那番话只是含沙射影的挖苦讽刺,那么这番话就真的变成了劈头盖脸的攻击了,若是遇上一个心思刁毒者,说不定就会以危言耸听诅咒诽谤这个帽子扣在头上,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看见莫伦依然一副气哼哼无所顾忌的模样,连苏秦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劝道:“殿下成立秘记室也不过是帮他分担一下日常琐事,还谈不上什么妇人干政一词,殿下睿智英明,这其中的尺度自然会把握好。莫大人若是换了其他场合,还是慎言为好,若让殿下起了误会反为不好。”
“苏秦啊苏秦,像当初你才来西北时也是一个敢说敢为之人,为何现在倒畏首畏尾变成缩头乌龟了?难道这官当大了,真的就会磨平人的棱角?你们敢说你们心中对这秘记室的成立没有任何看法?”莫伦洋洋得意地敲打着三人,一边挥舞着如同猪手一般的肉掌,“误会?我才不管他误会不误会,前些日子我就把我这番话写在条陈上递给了他,不敲打敲打他,他就会得意忘形了,咱莫伦就是专门替他泼冷水的,让他清醒清醒,也好生反思一下自己,估摸着他也该反省清楚了。”
“什么?你怎么把这番话写成条陈交给了殿下?亲手交的?”三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目光,“那殿下有何反应呢?”
“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脸青面黑的,又不是什么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话,当然没有那么好听,咱还专门候着他看完问他作何感想。”莫伦脸上露出一抹奸笑。
到此时,三人莫不佩服这位法务署长的勇气和胆魄,这些话或许三人也敢说,但却要瞧准机会旁敲侧击委婉的提出,若是像莫伦这般毫不客气地一股脑儿砸去,还要专门等候着看对方的反应,恐怕全西疆全大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那殿下最后怎么说?”猛吞了一口唾沫,三人都忍不住伸长耳朵想听一个究竟,早忘了本该商谈的正事,方才还在批评对方不谈正事的萧唐也禁不住悬起心来想听个究竟。
“怎么说?还不得认为咱们法务署工作扎实,意见振聋发聩,发人深省,他定会仔细斟酌,防患于未然。没见着这一次秘记室就没有人跟着去南方了么?”莫伦瞥了三人一眼,“别把咱们的秦王殿下的气量想得那么不堪,虽然他玩女人的本事不大,但在心胸气度方面却是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你们真以为他能混到帝国亲王这个位置加上这么一大片土地就是靠运气好不成?错!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识人之能的,至少就把我莫伦这个人才发掘出来了。”
忍俊不禁的三人几乎再次昏倒。
五湖的早春素来是让人目不暇接的,暖暖的湖风带着阵阵水腥气袭来,浩渺无际的湖面已经可以看见渔民们在湖中荡舟撒网,点点白帆点缀在一汪翡翠般的湖面上。水雾缭绕,烟波荡漾,豁然之气扑面而来,远处岳阳府城城头已然在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本朝初期的著名诗人孟襄阳的绝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船头激起的水涛不时溅上飞扬,独自站在船首举目前望,一袭青衫似乎已经有些润湿,但青年似乎毫无察觉,只顾纵目四顾,似要将这洞庭春色一览无余。
碧波如玉,船头似犁,溅起阵阵碎玉,厚实的船舷板也有些年辰,微微有些发黑。鼓起满帆的船队,从两翼形成夹角,看在青年眼中颇是不愉,摇手示意已然赶上的护卫船,青年的兴致已经被破坏了大半。
看得自家主子脸色不豫,身后的中年文士也是暗自骂这帮不通事务的家伙没有半点眼水,眼见得殿下好不容易来轻松半天,却又被这些俗物扰了心境。
“殿下,看来中午咱们就能赶到岳阳尝尝这有名的君山三宝了。银针对于殿下来说自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那洞庭金龟和君山银鱼咱们今天可是有份儿尝尝了。”中年文士有意岔开青年的注意力,笑着露出一副向往模样:“庭前供白子,天然三寸长。我早就听闻这银鱼大名,今日进岳阳,定要在这天下第一楼好生品尝一番。”
“呵呵,胡先生若是喜欢,便是每日让他们送上又有何妨?那洞庭金龟一样也是佳肴,不但肉味鲜美,而且滋阴补阳,那才是真正的岳阳之宝,先生定然不可错过。”青年大概也知道对方意图,笑着摇扇建议道。
“哦?还有这般奇效?那倒不可不尝。”被称作胡先生的中年文士兴致高昂,“不过胡某倒是对这茶道更为喜欢,到了岳阳,却要好生敲那纪泰一笔,让他好生破费一把。”
“这有何难?让纪泰替先生准备几斤上等的银针,只是这时间却有些不巧,若是要新茶,只怕还要等上些时日,不过这也无妨,吩咐那纪泰记在心上,待新茶一上市,选那最好的替先生备上送来便是。”青衫青年背负双手,颐指气使的吩咐着身后早已等候着的下人。
“多谢殿下费心了,还有一个时辰便能到闸口了吧?想那纪泰他们也该等急了。”中年文士一拱手致谢,随即又望了望前方。
“唔,终于要看到陆地了,这几日老是在水上,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怕是要下地才能落个安枕吧。”喟然一叹,收起折扇,青年若有所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