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在线阅读

 

第一卷 盖亚帝国的诞生 第17章 反攻









  当潘兴冲冲跑进书房寻找斯沃的时候,后者正好整以暇地斜坐在躺椅上,左手端一高脚杯的勒度酒,右手打开一本厚厚的《今日所传剑术的起源和沿革》放在膝上,又象在饮酒,又象在阅读,又象在打瞌睡。

  “好消息,殿下……”潘气喘嘘嘘地禀报。

  “怎么?萨顿·巴兰格真的被砍了头?”斯沃头也不抬,平静地询问。

  “是的……您,您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哈,”斯沃一抬膝盖,把书踢到地上,大笑着站了起来,“真的宰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吗?罗兹他们还真干得不坏呀。”

  “什么?殿下,您在说什么?”潘没有听清,“您是说您早就知道这一消息了?可是今天中午才……”

  “知道?”斯沃一口把杯中酒饮尽,“光用猜的也能猜到啊——好了,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明天一早,喀尼亚斯拉的反攻计划书就应该已经放到我的桌上了。”

  斯沃没有料错,老骑士喀尼亚斯拉从萨顿·巴兰格的被斩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但这希望也许会转瞬即逝的,因为不管怎么说,卡力塔·玛尔斯也是享誉一时的名将,一旦等他稳定了军心,情势又会急转直下。因此他连夜召集自己的参谋人员,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见斯沃。斯沃昨晚睡得很香,因此起床后神清气爽,正满怀期望地等着老骑士:“咱们是不是可以反攻了?”

  老骑士递上自己的计划书:“殿下是怎样判断出这一点的?”“判断?不,”斯沃笑了,“我只是在城里憋闷得太久,打算出去散散心而已。”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一脸庄重地接过计划书。

  “最好有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在外部配合,”老骑士皱皱眉头,“可是,他的行踪飘忽,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联络上他呢?”斯沃一边仔细阅读计划书,一边回答:“放心,有人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接到这份计划书的副本,是在两天后的八月二十六日。

  当时,他从兰斯若山麓东行,来到海杜克山脉附近。在这里,通过地下公会介绍的两百八十余名骑马雇佣兵正等待他的到来。在经过短暂的整编和训练以后,地下公会传递来的、九月一日晨总攻的消息送到了他的面前。信使,还是那个名叫约克·兰斯特的少年召唤术师。

  这是仲夏里非常普通的一天。天还没亮,近三百名骑兵就进入了计划中的城北突击阵地。当城上的魔法师布拉德向天空掷出两个火球,在火球相撞爆炸的一瞬间,战斗开始了。

  首先是希格蒙德所部,由外而内向最薄弱的武尔佩阵地发动奇袭。这近三百名骑兵,事先每人都准备了重金购得的数枚魔法爆弹,一边冲锋,一边向敌人密集的地方投掷。这种爆弹本身并没有多大杀伤力,但它所造出的巨响、浓烟,却使讨伐军无法确认敌军数目的多寡,很快便乱成了一团。

  当希格蒙德突破城北的讨伐军防线,接近沙思路亚城下的时候,城门打开,卡休·喀尼亚斯拉率领几乎城中全部兵力杀了出来。先由一千名弓箭手压住阵脚,再用五百名重装步兵在前,三千名轻步兵在后,排列方阵向前推进。

  希格蒙德和老骑士打了个招呼,然后横过整个城北,再从敌阵东侧杀入。

  “圣殿骑士”费尔南德斯·维尔泰斯伯爵,自从上次被希格蒙德冲破阵列而自己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以后,就向天发誓:除非洗澡,再也不脱卸盔甲!此时当听报又是上次那支骑兵部队前来突阵,他大喜过望,提剑上马,竟然弃本部近千名士兵于不顾,单骑追敌。

  希格蒙德所部飘扬如风,直到他从阵东再横穿大半个讨伐军的阵地,把失去主将的维尔泰斯部一击崩溃以后,愤怒的圣殿骑士才追上他的队尾。维尔泰斯大声喝骂:“胆小鬼!回头来和我一战!”

  希格蒙德冷笑:“我从来是不回头的。”自顾自继续前突。他部下那一百名沙思路亚兵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侧,而新近招募的雇佣兵们却有不少耐不住性子了:“老家伙,我来要你的狗命!”

  维尔泰斯长剑挥处,血肉飞溅,顷刻间就被他砍翻了十余骑。部分雇佣兵吓得转头就走,但更多却还不知死活地冲上,团团把他围在垓心。“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让你们看看,怎样才是真正的战斗!”伯爵杀得兴高采烈,没有人能在他马前走过三个回合。

  这时候,希格蒙德已经再度完全突破敌阵,掉头再从西侧冲入。维尔泰斯在重围中嚎叫:“来啊,你们的将领是谁?过来和我较量啊!”希格蒙德一挥钉锤,部下沙思路亚兵七八枚爆弹飞出,立刻巨响连绵,烟雾弥天。这种极度的震骇力,己方座骑受过特殊训练,行若无事,一般战马却根本抵受不住。伯爵的坐骑受惊,狂乱嘶叫着跃起前蹄,把主人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因为盔甲沉重,伯爵一时无法爬起,只是忙着用双手驱赶浓重的烟雾。烟雾消散处,他看见一个年青的骑士,手执钉锤,立马在他面前。

  “卑鄙!”

  希格蒙德冷冷地撇一下嘴,钉锤挥处,敲扁了圣殿骑士的头盔……

  利用圣殿骑士的首级震慑敌胆,是老骑士喀尼亚斯拉的主意。当那颗变形头盔下血肉模糊的首级出现在阵前的时候,贵族各部纷纷惊叫溃退。

  反击战主要在以贵族私兵为主的城北敌阵展开,此处共设置有贵族部队八千四百余,和王家卫队近两千。投入此一战场的沙思路亚方,则总共约五千人,双方兵力比为二比一。但是,沙思路亚方虽然两面夹击,但部队间步调一致,配合得接近于完美;讨伐军相比之下,却仿佛一盘散沙。如果驻扎城东的王家卫队主力九千不能及时赶到增援的话,在中午前,城北讨伐军就会全线溃散的。

  然而,卡力塔·玛尔斯伯爵恰在此时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在得到敌人反击的消息后,立刻命令全军向城东发起进攻。他的本意,是想只要攻破沙思路亚城,则敌军就会自动崩溃——可是喀尼亚斯拉如果没有保全城池之计,怎么敢开门出战呢?

  斯库里·亚古,率领他新组建的五十名魔法兵部队,以及两百名弓箭兵、近千名协助守城的平民,在城东奋勇抵御卡力塔·玛尔斯的进攻。魔法兵部队分成地、水、火、风四组,每十二人互相配合,发射出威力超过五十格雷的飞石、冰雹、火球和闪电魔法。四种元素在城墙上交织成一面色彩斑斓的巨网。

  这面巨网,只允许发射侧的物理攻击穿越。城下弓箭兵和巨大抛石机的数轮攻击,都在巨网前被全部粉碎,而城上却有不断的羽箭、沸水和石块穿网而出。

  攻方士兵冒着如此猛烈的反击,拼命向城上攀爬,却始终无法取得任何成果。玛尔斯赶紧召来随军的十余名见习魔法师,一起凝聚力量,希望能够在巨网上打开一个突破口。但是,缺乏配合训练的魔法师们,互相间魔法的运用不但无法融合,反而诸多牵制,只能够撕开极窄小的几条裂缝——几名士兵穿过裂缝登上城楼,立刻就被帮助守城的百姓团团围住,用木棒群殴而死。

  上午九时左右,斯库里利用巨网的视觉干扰效果,突然向城下发射出数支两尺多长的冰箭。三名实力最强的见习魔法师躲避不及,被冰箭穿心而过,当场毙命。攻方的魔法突破也终告失败。

  卡力塔·玛尔斯并非无能之辈,但他初掌指挥权,既没有足够的威望统驭王家卫队,对前线的形势也不够了解,遂导致了这场初战的失败。而当他终于在午前十时组织起有效进攻的时候,王家卫队内部的矛盾却开始全面激化。

  将近半数的中高级军官,都对阵前处斩萨顿·巴兰格心怀不满,而当看到玛尔斯指挥的第一轮攻击并未达到预定效果以后,更加愤怒鼓噪,拒绝继续前进,而要求转向增援正在城北苦战的友军。

  这时候,玛尔斯如果有足够的威望和决心的话,应该是可以驳回下级的意见,继续发动对沙思路亚城的第二轮攻击吧。终究数量对比太过悬殊,战争的结局,也许将会发生戏剧性的转变也说不定。可是,更多的怪话也在这一紧要关头出现了——

  “如果巴兰格大人还在的话,咱们绝不会吃这样的大亏!”

  “玛尔斯伯爵不是贵族吗?他的朋友们正在城北陷于苦战,他倒好象一点不担心呢——果然贵族们都是没有良心的家伙啊。”

  “啊哈,没有良心的贵族,连同僚都不肯顾及,对咱们的死活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让地方领主来指挥王家卫队,这是什么规矩啊!他虽然有常胜之名,可是以前都只打过剿灭土匪一类的小仗吧,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吗?!我看宰相大人一定是昏了头了,如果由修内斯阁下来当宰相的话……”

  于是玛尔斯伯爵胆怯了,犹豫了,重新整备兵马,开始向城北移动。

  讨伐军致此,已经丧失了宝贵的近四个小时的时间。当业已疲惫的王家卫队主力赶到城北战场的时候,所面对的,是士气正在颠峰,并已经占领和巩固了原贵族军阵地的沙思路亚军。这其后的战斗,才真正体现出喀尼亚斯拉正面阵地战的强势,他用只相当于敌军二分之一的兵力,牢牢守住了得之不易的阵地,并一直坚持到太阳落山。

  这个时候,追杀残余贵族军的任务,就落到了希格蒙德的肩上。这虽然是相当轻松和光荣的任务,但在他看来,却也相当的无聊。本来追击溃敌,将其远远赶离战场,在战术上是必须的,而在其后的阵地防御战方面,骑兵也暂时派不上太大作用,因此这一任务必须由他来完成——虽然是非常违背他个人风格的任务。

  溃军沿着宽阔的驿道,一直往西北方向逃亡,希格蒙德在后紧紧追赶,沿途先后俘虏了不下六百人。在天近黄昏的时候,突然一支正在南下的整齐部队在他面前出现了。

  这支部队,打着绘有紫盾和银色狮鹫家徽的旗帜,乃是从塔比奥拉侯爵领派往沙思路亚城下的援军,总兵力为七百。他们对于前线的反击战还丝毫没有认知,正在急行军的时候,突然看到驿道上扑天盖地冲来无数本方的败兵,全都大惊失色。

  塔比奥拉的部队,很快就被溃兵冲散了。穿着黄金骑士盔甲的主将挥剑砍倒数人,但根本无法收束住队伍。追兵很快就来到了身前,希格蒙德挥钉锤向敌将击去,“当——”的一声,竟然被隔住了。

  敌将知道大势已去,驳马就走。希格蒙德难得在此遭逢一个可以一战的对手,岂肯轻易放过?而且在追杀败敌的过程中,好象狮子扑击群羊一般,己方也早就不需要任何指挥系统了。他立刻拍马追去。

  敌将一路向西,大概是为了寻找人少处便于逃遁吧,或者是想占据有利的地形,回身迎战追击者。希格蒙德一边惊诧于对方骑术之精湛,一边在后紧紧追迫,天快黑的时候,两骑来到了沙思路亚河边。

  这里是一处陡峭的高崖,宽阔的沙思路亚河在崖下平静地流淌。敌将无奈,只好驳回马头——而就趁他速度稍微减缓的一瞬间,希格蒙德手中钉锤脱手飞出。

  一声脆响,钉锤正打在敌将的头盔右侧面,立刻连人带马倒了下来。战马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立起身,没命地狂奔。骑士则被坐骑直拖出近半里地,才终于脱蹬仰伏不动。

  希格蒙德来到敌人身边,跨下马来。敌人还在微弱地呻吟。他解开对方华丽的黄金头盔,突然一张沾满鲜血的清秀面孔出现在眼前——

  雪白的肌肤,金色的卷发,挺直的鼻梁……曾经清澈的淡蓝色双眸逐渐失去光采,鲜红的嘴唇不住颤抖着——这竟然是个绝色的美女,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希格蒙德愣了一下,探了下敌人的鼻息,知道存活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他拔出匕首,割下这美女的首级,用她绘有紫盾和银色狮鹫家徽的披风包裹好了,挂在腰上,然后跨马离去。

  这时候,沙思路亚城北的激战,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战斗从午后一时开始,延续到三时的时候,攻方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喀尼亚斯拉首先利用在贵族联军营中虏获的几具抛石机,猛烈轰击敌军阵地。对此,匆匆从城东赶来的王家卫队,却既没有有效的掩体可供躲避,也没来得及携带同类型武器予以还击。而当他们终于在阵前铺下数百具尸体和无数血洼,冒死突近了数百米以后,却再度遭逢当头如雨般的箭矢。

  双方对射了一段时间。攻方的箭支携带有限,逐渐用尽,而守方却可以从贵族营房中大捆大捆地得到补充。王家卫队战斗得非常顽强,在数轮冲锋后,前锋终于离开了弓箭的射程范围,逼近守军阵地。

  等待他们的,是喀尼亚斯拉亲自训练的,由一千名长矛步兵组成的矩形阵列。长矛步兵每人配备有两支长矛和五支短矛。第一支长矛长约十尺,斜插在身前作为拒马;第二支长矛约八尺左右,用来中距离攒刺;短矛仅五尺,作为远距离投掷使用。另外,还在每四名长矛兵中间,配备一名剑手,防备敌人突破拒马冲入阵列。

  王家卫队在如此严密的防守前,损失惨重。而且他们天刚亮就投入了对沙思路亚城的进攻,午前又从城东急急增援城北,许多士兵滴水粒米未进,已经完全无力冲锋了。而喀尼亚斯拉早就料到午后会有一场长时间的恶战,因此让部下士兵每人准备好一小皮袋清水和一人份的干粮。当弓箭兵集中射击的时候,长矛兵和剑手就抽空休息和饮水吃饭;等到敌人冲近,由长矛兵和剑手与其正面交锋之时,弓箭兵可以同样得到短暂的休整。而当王家卫队士气已衰,玛尔斯下令暂停进攻,退后重新整备的时候,喀尼亚斯拉又命令近千生力步兵呐喊冲锋,使对方无暇休息。

  对此,玛尔斯并没有有效的方法摆脱困境,作为一名统帅,他唯一明智的决断,就只有撤退了。

  希格蒙德整束好部下,回到沙思路亚城下的时候,玛尔斯率领的王家卫队已经全部撤离了。在下午的战斗中,增援城北的八千名王家卫队损失了近三成,被迫在黄昏时放弃对原贵族阵地的争夺,向东北方向后退三十里。对于这次撤退,玛尔斯终于体现出了他不俗的将才。全军虽然疲惫到了极点,却配合有度,且战且走,并随时作出反攻的姿态。喀尼亚斯拉数次想要寻找良机趁胜追击,却最终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时,留在城东的王家卫队千余人,也开始缓缓后撤,于当日晚十时,与主力会合。

  喀尼亚斯拉检点伤亡,共损失了四百余人,而同时杀死讨伐军一千九百,俘虏两千余人。沙思路亚之围完全解除了。

  希格蒙德把那美女的首级,交给正在议事厅中兴高采烈签署大摞奖赏命令的金·斯沃。斯沃解开包裹首级的披风,吃了一惊:“这不是塔比奥拉侯爵小姐吗?!”他随即摇头叹道:“可惜,太可惜了。”

  特蕾莎·塔比奥拉,是盖亚王国的传奇女性。她从七岁起女扮男装进入战士学校,短短三年就初级毕业,得到侍从的职业,被誉为神童。十五岁的时候,她升级为见习骑士,十九岁击败著名的骑士雷欧·布莱诺,受到王国近卫骑士团的高职礼聘。

  但是,第二年,就在她完成当年严苛的测验,准备参加晋级骑士仪式的时候,性别却终于暴露了。虽然因此,她被从王国近卫骑士团和战士公会中除名,并被驱赶回父亲的领地,遭受禁足五年的处罚,但其武名和艳名,却传遍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贵族子弟前往塔比奥拉城堡求亲,都被她拒绝了。她满心追求一个可以击败自己的年青人为夫,然而结果却总是失望。这些求亲者中,当然也少不了风流王子金·斯沃·盖亚。特蕾莎对斯沃的评价是:“身为第一王子,从一出生就可以得到最好的老师的最不藏私的教授,二十多年才达到这种程度——我也可能会嫁给一个花花公子,但绝不会和无能者结婚的!”

  “真是可惜啊,本来想拥抱你纤细的腰肢呢,没想到只能拥抱你的头颅……”斯沃捧着特蕾莎的首级,由衷感叹着。这时候他的心中,在惋惜特蕾莎出众的容貌和惊人武艺的同时,有没有嘲笑美人对异性能力认知的肤浅,就没有人知道了。

  希格蒙德平静地对斯沃说:“尸体还完整地躺在野外,你可以去拥抱她的腰肢啊。”说着,回头径自走出了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