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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英美坐在树上晃悠晃悠地吃着苹果,天高高的,蓝蓝的,空气清清爽爽,感觉一切都很清新。

  她喜欢秋天的感觉。

  树下的人在沉默。

  她咬了一口苹果,合上漫画,瞄了眼树下的少年,有点无奈地说:"妈妈问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家。"

  树下的人仍然在沉默,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

  "咳!咳!"英美不甘心被忽视,清清嗓子,把音量提高:"凯乐,我在问你话呢。"

  "这里就是我的家。"淡淡的嗓音,若有若无。迷惘的眼神一直落在远处的树林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她朝着树梢上的小鸟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真是的,我怎么有这样的弟弟啊?"

  每次和他说话时,她都有一种在和空气聊天的感觉。要是,要是冰冰还在,那么,这一切都不会这样了。

  "姐,是不是起雾了?"凯乐蹙眉,轻声问。

  这几天,离他十米外的景色都是迷茫一片,像是被浓雾遮挡起来了。

  "什么?"英美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凯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望着眼前清爽的景色,英美微笑着,心想,也许弟弟还是很开朗的。

  她,没有留意到凯乐的身影因她的话而摇晃了一下。

  "哦!"凯乐蹙了蹙眉,漠然地应了一声,眼神慢慢冷却下来。

  "凯!你的眼睛--"杨泠仔细地注视着凯乐的眼睛,想从他清澄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没事。"凯乐淡淡一笑,站起来,往屋里走。

  树上的小鸟,忽然尖叫一声,用力一拍翅膀,惊恐地飞上高空,几根雪白的羽毛,轻轻飘落在凯乐身后。

  "扑通"一声,英美重心不稳,从树上掉了下来。

  "该死的小鸟!"她揉着跌痛的PP,嘟着小嘴抱怨着,丝毫没察觉空气中有些微妙的东西在变化中。

  "小美,为什么又跑到树上坐了?"杨泠心痛地点点她的鼻子,然后轻轻拍掉她身上的草屑。

  "泠,你什么时候来的?"英美小狗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撒起娇来。

  "刚来的。"

  杨泠轻揉着英美的发,望着凯乐的背影若有所思。敏锐的他,心里似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却不太确定。

  飞走的小鸟,此刻正在树上调皮地跳来跳去。

  远处,树林的那一边,还时不时地传来,孩童欢笑的玩闹声。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蔼。

  只是下一瞬间。

  天气陡变,霎时风涌云起,一场狂风暴雨随之袭来。

  雨点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明亮的玻璃窗上,一条条不规则的水线汇在一起,又突然地分开,沿着玻璃窗缓缓流下,到最后聚成一个个晶莹透亮的水球,无声坠落……

  凯乐站在窗前,透过玻璃往外看,窗外的一切都显得很模糊。但,他却分不清这是被雨水模糊的,还是因为眼睛本来就模糊。而,雨声却还是那么的清晰!

  "凯,你的眼睛怎么了?看过医生了吗?"在旁边注视良久的杨泠,终于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怎么了?你不就是医生吗?"

  凯乐微笑,他知道没有事能瞒过杨泠的眼睛。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去医治?既然我知道了,我不能放任你不管。"听到他那不在乎的嗓音,一向温和的杨泠也激起了一丝怒火。

  "凯乐,你的眼睛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没告诉我?"刚走进来书房,听到两人对话的英美一惊,手上的托盘跌落,可乐和甜点狼藉地散落在地板上。

  凯乐没有说话,洁白如瓷的手轻贴在窗上,隔着玻璃的冰凉感受着那一串串往下流淌的雨水。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难道,就因为冰冰离开了,你就放弃自己?!"英美脸上惶惑的神情渐渐变得激动起来,失声喊着。她害怕,这五年来,她一直在害怕,害怕弟弟会因为失去了冰冰而放弃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杨泠轻抱着英美,安抚着她。

  英美的话犹如一块重重的石头,把凯乐平静的心池击得水花乱溅。

  他推开窗门,潮湿的空气随即凉凉地飘过来,雨点随风飘落在手上、脸上,传来一股透骨的凉意……

  好一阵沉默后,凯乐微笑:"姐,我没想过放弃。"他不会放弃的,只要冰冰还在,他就不会放弃。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在空气中不存在一般,但却真切地传进他们的耳里。

  英美欣喜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虽然惊喜,但心里仍有一抹不安。

  杨泠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在害怕,因为凯乐的声音是如此的缥缈,如此的梦幻,好像有一种魔力,在创造着幻境,让人身陷其中……

  天空飘着细雨,透着凉意,冷冷的夜色中还有那么星星点点的淡淡灯光。

  房里,床头的那一盏灯,像朵栀子花,在孤寂的夜里静静绽放。床上,便薄上一层淡淡的乳白,她沐在其中,身上镀了一圈象牙色,是艳艳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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