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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轻轻地盖上琴盖,优雅地站起来,双手自然地插在裤袋里,微笑道:"看来,我真是太投入了……你们找我有事?"那丝忧伤迅速散开,替而换之的是,那久违的、爽朗的、不带杂质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

  突然变调的尖锐琴声,如同一把尖刀,刺得美玲心里发慌。

  "……因为肿瘤太靠近一些脑神经,所以手术后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可能会造成失忆或其他……"

  杨泠的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转,不停地转……

  强烈的不安感,如破碎的玻璃在她身上不断地扩散,游走,侵占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身子在颤抖。

  身旁的英美察觉到她的不妥,扶着她担心道:"妈咪,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你把事情说给凯乐听吧。"美玲揉着太阳穴,虚弱道。

  "我?妈咪,我……"

  "伯母,还是我来说吧。"看着犹犹豫豫的英美,杨泠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温柔道,"我对这个比较清楚,还是我说吧。"

  "嗯!"美玲轻轻点头应允。

  "出什么事了?"

  凯乐低声问,俊美柔和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种疑惑。

  他们有什么事要对他说?为何每个人脸色都那么的凝重?就连一向爽直开朗的姐姐,看起来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凯,你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引起你视力下降的原因是……"杨泠尽量地放松语气,缓缓说,"是脑肿瘤,如果……"

  "如果什么?"凯乐淡淡地问。不知为何,他听到泠的话时,心里好像快速地闪过一丝颤抖。

  "如果不及时医治,肿瘤就会越长越大,触及到旁边的脑神经,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哦!"凯乐淡淡地应道,一时间,脑子里竟变得空空的,不能思考。

  "凯,现在还不太严重,只要尽快做手术就、就……就会没事的。"杨泠急急地说,眼神却有点闪烁。

  "对呀,凯,如果你不做手术,那视力就会一直地下降,直到看不到东西……那样,以后你就再也看不到冰冰的样了。"看着凯乐木然的样子,英美着急地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英美!"美玲一声厉喝,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不要乱说话。"她没想到还会听到这个名字,更没想到还是从自己的女儿的口中听到。

  英美咬着唇,不再说话。

  杨泠担心地看着她,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感受到从他手上传来的暖意,英美侧过头,向他露出一丝感动的浅笑。

  "姐,我会做手术的。"凯乐微笑着拍拍英美的脑袋,淡然地问,"泠,这个手术,有难度?还是……" 他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从泠刚才的回答中,他可以看出,泠肯定是隐瞒着一些事,没有说出来。

  美玲微愕,她本来以为,儿子是不会答应做手术的,没想到……

  "这……"杨泠看了看美玲,看到她点头后,才谨慎地回答道,"手术后,可能会带来一些后遗症。"

  "哦?什么后遗症?"

  凯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有可能以后都不能再弹钢琴了……不过,这都是我们所作的最坏猜测而已,其实不一定会落有后遗症的。所以,请你放心。"

  其实,手术后,最大的可能性是会失去记忆。但是,这个是绝对不能和凯说的,因为杨泠知道,如果凯知道这个手术有可能会让他失去记忆。那么,不管他们怎么说,他也不会接受手术的。所以,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你们都出去吧!"凯乐垂下眼,望着眼前的钢琴,淡淡地说,身上却聚着一种冷冷的气息。

  "不能再弹琴了……"他抚摸着钢琴,喃喃自语,"可是,她还没看到我在台上的表演……"

  这台钢琴自他有记忆起就一直陪伴着他,虽然自冰冰失踪后的这五年里,他没有再碰过它,甚至连这个房间也没有再踩入一步。本来他以为现在找到冰冰了,他以后就可以继续弹琴,弹她最喜欢的曲子给她听……

  然而,上帝却和他开了这样的一个玩笑。

  思绪不知不觉中飘回到十二岁的那一年……

  "哇,小乐不但琴弹得好,歌唱得好,连跳舞也跳得好棒哦!就像他们一样。"冰冰在他面前开心地蹦跳着,脸蛋因兴奋而像苹果一样红扑扑的。

  "他们是谁?"原本还因她称赞自己而开心地笑着的凯乐,在听到她后面的话时,脸色倏地就沉了下去,不高兴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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