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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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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夏圣轩抓过书包柄,把椅子推插回去。 还有一件事总是吞咽不下去。 其他什么都可以强制地像用除草机不分三七二十一地统统铲除,却总还有一个地方回避着绕开,搭着机器扶把的手每次都会停下来,诡异似地前进不了。 从防盗铁门后露出的眼睛盯住圣轩看了看,开了锁让他进来。 “伯母好。”目光先碰到由客厅赶来的谢哲妈妈,打完招呼后,才伸手摸着面前谢佑慈的脑袋说,“你好。” 小姑娘沉默地没有说话。 和谢哲妈妈说话时,那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直蹭在门边,右手背在身后,搓着墙壁边缘翻卷起的墙纸。直到谢哲妈妈对她说“回去做你的功课”,谢佑慈才放下手转过身去。 已经是梳得很光洁整齐的辫子了。 突然间察觉到的。 随后圣轩却不知怎么思路又些飘远,虽然还有一部分头脑继续维持着和谢哲妈妈的对话,可很大部分却想着别的地方。 小孩子会怎么去理解一些重大的悲哀。 夏圣轩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在自己只有两岁的时候去世的,工作非常出色的妈妈,长期在药厂劳作,还拿过市级的荣誉徽章,父亲的抽屉里应该还藏着她和市长握手的照片吧。但不知道与工作环境有没有直接关系,才二十九岁的她很快被查出癌症,发展迅速,没办法控制,一年里就去世了。 完全没有印象。 上面的事都还是夏圣轩十多岁时听夏先生说的,可听了以后也没有哭得荡气回肠。 两岁,那时的记忆根本是空白,怎么回想也想不出来的内容,以至于很多时候听人提起“妈妈”或“病逝”这种词语,都找不到太多让自己难过的材料。还好他从小就异常冷静不外露,于是大人们总以为站在类似话题前的夏圣轩,“是在内心拼命地忍耐吧”,“真是个坚强的男孩啊”。 不是这样的。 类似自己对于夏先生再婚之类的事情也根本没有反对,也决非是因为豁达明知,只是觉得没有道理抗拒。所以看见政颐的激烈态度,圣轩还会觉得是不是该那么做才像正常的孩子。然后有点羡慕。 因为妈妈没有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记忆,使自己能够在日后被这些过往轻易地袭倒。 哪怕是看见别的孩子被母亲领进幼稚园门,心里居然也没有很大的失落感。因为从来就没有牵着自己的手么。只有牵过自己的手某天消失,那才是真正的失落吧。 夏圣轩没有在谢哲家久留,把最后一些必要的材料交还就告辞了,出门弯腰穿鞋时,看见从房里出来的谢佑慈,依旧沉默地站在门边注视着这里。 夏圣轩咬着牙咽了咽喉咙,嗓子里却还是莫名的不舒服。 成年人们痛失的悲伤,或是同龄人惋惜的抽噎,这些夏圣轩都不陌生且非常理解。可只是有一类,是他绝对不想揣测的。 巨大的,巨大的,不能用“失落”来形容。 小孩子会怎么去理解悲哀。等她明白那个牵住自己的手已经不在了的时候。 圣轩比两位家长更早见到了政颐的新班主任。前来家访的老师脸上那条伤口起初也圣轩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和老师说话时就很快忘了——或许脸看起来是有点点不同,可还是很寻常的热心的老师么。 “啊,就你们在家……那我先去其他同学家了。”后面的话是对政颐说的。 “嗯,明天的话,他妈妈应该会在的。”圣轩打开门。 老师有点奇怪着“他妈妈”的说法,但没深入想下去,对两个男生说着“再见”就从楼道走下去。 圣轩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关上门:“很明显的伤啊。” “嗯。”大家都会这么说。 “凶么。” “还好,就是老叫人去跑步,这点很讨厌的。” “跑步?” “……长跑……他以前是专门的长跑运动员。跑过好几次马拉松的。” “哦……看不出来啊。”圣轩想起那老师有些发福的身体,“说到长跑,我记得好象过两天有一个活动吧。是在哪里看到的……集体马拉松还什么的。” 政颐赶紧夺过话头:“你看到电视节目报没?我找不到了。” “嗯?”圣轩走近茶几翻了翻,“不就在这么。” 政颐的班主任离开二十多分钟后,夏圣轩发现厨房里的煤气居然点不起来。“故障”?男生抬手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上,比起修煤气更重要的是先解决肚子问题吧。于是他对政颐提出说:“要不要去外面吃。” 因为圣轩手艺好,家里人都依赖成了习惯,所以平时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很少做这样的选择。 政颐看着冷气荡荡的厨房,回答说:“哦。好。”回去进屋换上长袖的外套。圣轩等他先出门后,掏出钥匙上了锁。“喀哒”一声。 政颐的脚步已经先向走廊里扩散开去。 外面刮着隐隐的夜风。 居然很巧地在饭店里遇见了多年前也曾住在楼内的邻居。是做母亲的先发现了右手方向的两个男生如此面熟。结果十分热情地招呼过来。圣轩当时正看着菜单,政颐捅了他后才意识到那边喊着“诶,那边那个,你们俩,诶!”的是指着自己和政颐。 乘着还没有上菜的功夫,彼此隔着一点距离寒暄起来。 政颐也认识那一家,虽然他搬来没一年后对方就走了,处的时间不多,可显然对于这个男孩的印象两夫妇也并不陌生。因为很快就从开始的“好巧呀”转到了“政颐啊?长高好多啊”。这话听着却没有让政颐高兴,尽管还是应着对方的说话点着脑袋,可表情却明显赌气起来——什么长高很多,本来自己也没有很矮啊! 在意这个。 圣轩问“是在附近逛街么”,把话题递回去,五十多岁的夫妇笑着说是马上要出国随儿子定居了,走前先把老地方都转一转。夏圣轩听着祝贺地点点头: “啊,我记得吴叔叔,爸爸总说他是我们这片最聪明最有出息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笑意彼此一碰后掩都掩不住,做母亲的最是骄傲,即便谦词里也透着莫大的欢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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