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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我们赢得了十年来首见的租税杯冠军,泽于抱回了他向往已久的第二座全台湾最佳辨士,我则赢得了英雄馆杯的跨校枕头战最佳新人奖。

  比赛结束后,西子湾的夕阳下,烤肉架上香喷喷的肉没人理会,辩论社的大家全赤着脚在沙滩上跑来跑去,将冠军奖杯你丢给我我丢给他,玩起橄榄球来。

  “学弟,你在场上到底跟中兴那个辩友说什么悄悄话啊?怎么他听了气势一下子就垮了?”泽于好奇地问。

  “学长,我老大的名字不管谁听了都会吓到尿裤子。”杨巅峰神秘地笑笑,怎么也不肯多透露一点。

  夜里回到饭店,玩兴未减的杨巅峰还到杂货店买来一个天灯和毛笔墨水,我们兴高采烈地在白灯纸上写下今后的愿望后,看着它在下榻的英雄馆前冉冉升空。

  还记得泽于写下”愿交大辩论社舌海滔滔,学校评鉴蒸蒸日上”的官样文章,我则写下”希望喝仙草蜜不会肥”,然后看着泽于吐吐舌头。

  随着自强号列车从高雄驶回新竹,不知不觉天气越来越热,凤凰花的果实逐渐饱满。我的头发也长到了腰,发表在网上的小说也接近我想象的尾声。

  而我的投篮机分数,居然已经突破七十五,上看八十。

  泽于毕业那天,我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站在泽于的一干漂亮学妹中,笑笑地看着他戴上毕业帽,英气焕发。

  浩然图书馆前的草皮上,站在帅气的泽于身旁的毕业同学、师长换了一批又一批,闪光灯一直没有休息过,等到他家人骄傲地站在一旁与他合照时,泽于高兴地举起手中的鲜花,要我将相机交给社团学弟,站在他身边。

  “我们家泽于的女朋友吗?叫什么名字啊?”杨妈妈热情地拉着我。

  “我……我……”一时之间我介绍自己也不是,不介绍也不礼貌,尴尬笑着。

  “她叫思萤,是我的社团小学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儿子考上研究所还得靠她帮了不少忙咧!”泽于开怀大笑,将两张最佳辨士的奖状分一张给我拿。

  凤凰花瓣轻落,相机短暂的喀擦一瞬。

  我的笑容却停在脸上一整天。

  泽于毕业,只不过在交大换了个研究生的头衔,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其余的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一直都没有交新女朋友这一点例外。很重要的例外。

  于是暑假变得很迷人。

  我有预感,这个世界就要偷偷起化学变化了。

  “怎么都没看见你交新女朋友?还在忙找教授?”我摸着过胖的苏门答腊肚子上的肥肉,站在柜台后。

  “教授前几天就找好了,还答应让我做喜欢的题目。”泽于笑着:”至于女朋友嘛,我想等等看吧,说不定有个正好很喜欢肯亚的女孩子也在等我的出现?”

  “世界这么大,一定有的。”我点点头,装作鼓励他。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我爱死肯亚了。惊险万分。

  “所以,今天还是一杯肯亚,再来点小饼干。”泽于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一台崭新的笔记型计算机。

  但笨蛋阿拓就显得忙碌多了。

  他常常在半夜打电话叫我过去他家,帮他跟百佳完成那三千片的超级大拼图,我果断回绝了好几次,有时还装睡;但当我知道他收到外交役合格录取通知后,我的信念开始动摇。

  “大概还剩下一千片左右,总不好意思两年后回台再接再厉吧?快点来啦!我下个月就要新训了,现在是分秒必争!”阿拓在电话里着急的说。

  于是我厚着脸皮传简讯问百佳,问她允不允许有我这个电灯泡去插花一下。

  没多久,百佳回了一个笑脸。我松了口气。

  阿拓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离台当苦工前我能跟他多聚一些就多聚一些,要不他这个怪咖一去就是两年,从此我就只能一个人去洗衣店吃饭,一个人去暴哥那里看电影,一个人去看小才表演,一个人去仓仔那里夹娃娃。

  而这些地方,都是阿拓带我去的,这是我们独特的新竹地图,以奇遇为经,以友谊为纬绘制而成。

  在一起拼拼图的几个夜晚里,百佳抱着睡着的胡萝卜,提出她想租下阿拓现在的房子,好让这条我行我素的小狗能在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待着的想法。

  阿拓几乎没有迟疑,大叫了一声,吓得我跟百佳身子抽动了一下。

  然后阿拓紧紧抱住百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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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是个好人!你真是个大好人!胡萝卜一定会很感激你的!”阿拓在百佳的耳边大声嚷着。

  百佳又惊又喜,眼睛一眨一眨,在阿拓的背后向我比了个胜利手势。

  我笑笑,摸摸被突然吵醒、一脸大便的胡萝卜。心中滋味很难说清楚。

  也许人生就像是两年前一直困扰我的排列组合题目。然而我是对的。

  谁跟谁在一起,其实早就注定好了,每一道题目不管多么繁复,答案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泽于在等一个他不需要在其面前伪装的女孩。

  所以他出给自己的爱情题目,答案只有一个。

  百佳在等一个她不需要负担选择压力的男孩。

  所以当答案出现在她眼前,她一点也不犹豫。

  阿拓在等一个懂得欣赏他纯真本质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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