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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但我越想越不对,我跟泽于相处不应该换了个身分就生疏起来才对,那么,我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劲?

  “怎么了?你从刚刚进来已经看了十七次表了。”泽于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揉着。

  “是吗?我看了表十七次?”我讶异,立刻看了第十八次表。七点七分。

  “如果……”泽于才刚开口。

  “不,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就好。”我起身,手里紧握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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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店的女生厕所也是五星级的宽敞,我站在洗手台前打电话给阿拓。

  这时我才想起阿拓的手机门号早已在一个多月前停掉。

  但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问我呢?问我怎么没去洗衣店吃饭啊?难道没跟我吃到饭一点都不重要吗?喂喂喂,你可是要去非洲甘什么的两年耶!

  我想打电话给金刀婶传话,却惊觉我从来没有过洗衣店的电话。

  想打给暴哥,想打给仓仔,想打给铁头,想打给小才,但同样的,我的手机里从来就没有他们的电话。我跟阿拓一向都是说去就去的。

  “算了,反正没有门号的是你不是我。”我自言自语,在镜子前整理长长的头发后,就走出厕所。

  诡异的是,那胖胖的侍者就站在厕所前,似乎在等着我。

  “抱歉,请问你是不是叫做李思萤?”胖侍者唐突地问。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少林足球里的轻功水上飘三师弟。

  “啊?你认识我?”我停下脚步,端详着他。

  “你真的是李思萤!我……我是技安张啊!”胖侍者高兴地伸出手。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纠缠我的超级恶梦技安张!

  难怪我一直想不起来是谁,因为我一直想去那段不堪的记忆。

  “真是好久不见。”我虽不愿意,但看在我今天走狗运,我还是跟他握了手。

  “以前的事真是超级抱歉的,一直都没脸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现在白天在学修车,晚上就到这里打工,刚刚看到你我还不敢相信呢,看样子从“国中”毕业以后你变漂亮好多,刚刚坐在你对面的应该是你男朋友吧。”技安张歉疚的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以前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上“国中”以后已经收敛很多,我已经千幸万幸了。”我耸耸肩,阿拓说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我站在现在看十年前的技安张,他小时候还是一样可恶、不可原谅,所以我当时讨厌他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的车如果坏了,我免费帮你修十次,就当作赔罪。”技安张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车行名片,满脸亏欠。

  看样子真是转性了,长大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啊。

  “你真是变了,我有时候还会梦到以前被你嘲笑哩,算了算了。谢啦!”我心情开朗,拍拍他的肩膀。

  转身要回座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上了“国中”你跟我同班,但你为什么突然没再嘲笑我?”我好奇。

  技安张脸突然涨红了起来。

  “还记得‘国一’的新生训练吗?我看到你害怕到进保健室休息,心里洋洋得意,所以下课就在走廊上大声说你以前曾经……以前的糗事。”技安张搔搔头,很不好意思。

  “天啊,我怎么没有印象?你还是说了?”我惊讶不已,因为‘国中’时期根本没有人重提我被野狗吓到尿桌子的事,那童年噩梦彷佛凭空蒸发似的。

  “那时你还在保健室,所以不知道。我在走廊洗手台旁边大声宣布这件事情时,有一个听说已经毕业的流氓学长碰巧回来乱晃,他无意中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当然还手啊,不过他有够狠的,三两下就把我打到睁不开眼睛。”技安张露出痛苦表情,继续说:”他说如果被他知道有人敢再嘲笑你,他下次就把谁的牙齿一颗颗打断,如果不服气就去“国三”那问他以前的名号,那名号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才是噩梦。”

  “叫什么?”听到现在我已非常讶异,当然好奇陌生的救命恩人是哪位大侠。

  “蝴蝶刀阿拓。”技安张拍拍脸,鼻血突然流了出来。

  我愣住了。

  “从此以后我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我的鼻子就像中邪一样开始流鼻血,好像那几拳重新又砸在我的脸上,提几次流几次,实在有够倒霉。所以啊,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的糗事,却再也没有人敢提。”技安张拿起手帕塞住鼻子,坐在厕所前的石阶上仰起头。

  我没有办法言语,一块很重很重的东西天崩地裂轰在我胸口的某处。

  “也不算,我‘国中’三年没被记过也没打架,只是觉得那些爱耍狠的朋友很好玩、不会整天补习死读书,所以爱跟他们混在一块。高中又搬回台北后,我偶而还会回到以前的‘国中’走走,看看以前跟我混一挂的几个学弟,以前没打架,回去倒是打了一次。”

  我想起第一次到阿拓家煮火锅的圣诞夜,他笑笑回答念成的话。

  原来,早在我自以为是阿拓的救世主之前,毫无关系的阿拓,就已经拯救了我。

  就因为路见不平,他为素为谋面的我打了生平唯一的一场架。

  结束了我的残酷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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