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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左轻川只在梁希这里呆了三天,就已经快要将她的防线全部击溃。

  他的脾气象是完全变了一样,温柔,又有耐心。

  无论梁希怎么发脾气怎么不理他,他都可以笑的出来,任她打骂。

  被左轻川强行带到街上约会,像个不听话的小孩似的不愿意喝他买来的营养汤,就算打翻了碗也没有关系。

  有时候看到左轻川那样令人沉醉的眼神,梁希甚至会生出错觉:现在他们在一起,或许也可以生活的很完满。

  但她不敢断言,左轻川能真的从心底接受事实上的“完满”。

  “你没有工作吗,不需要回去吗?” 第四天的清晨,梁希皱着眉头站在小厨房问道。

  左轻川起的比她还要早,刚买回热气腾腾的早点,一边装盘一边说:“我辞职了。”

  梁希明智的没有问原因,只是扁了扁嘴。

  左轻川果然道:“我本想带你回北京,然后再找新的工作,如果你愿意在广州,我在这里做事也一样。”

  梁希说:“别把我牵扯进去,我没又要求你做选择…”

  左轻川笑笑:“是我自己愿意,可以了吗?”

  梁希不吭声。

  这时左轻川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疑惑的接通,听了片刻就满脸惊愕。

  梁希只是想让他离开,并不是真的不关心他会有麻烦,因而便忍不住在旁边瞅着。

  左轻川嗯了几声,挂掉电话说:“小希,我们今天就回家去。”

  梁希后退半步,抗拒道:“我不去,你别再强迫我了好不好?”

  左轻川看了她几秒钟,轻声说:“你听了要冷静……”

  梁希满脸疑惑。

  左轻川说:“我外婆她……好像不行了。”

  梁希的脸瞬间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海风在冬日里是格外的寒冷。

  这一年都生活在温暖的广东,尽管已经提前被套好了羽绒服,但接触到这北方的空气时,梁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一直坐在飞机上流眼泪,左轻川的神情也很哀伤,因此两个人并不相互言语。

  这个已经融进血脉的家乡,他们长大之后并不常回来。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回归会让人感觉,原来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仿佛曾走到另外的世界里去了似的。

  出租车刚刚停下,梁希就慌张的冲出去,跑进了阿婆住的别墅里面。

  也许是接到医生的通知,大部分亲友都已经到了。

  当然包括左轻川的父母,甚至也有自己的父亲。

  她踏进门去,便瞬间受到了各种好奇的注视,但此刻的梁希完全没有心情去顾及那些,她推开挡路的人,跌跌撞撞的跑进老人的卧室里,扑到床前说:“阿婆,我是小希,我回来看您了……”

  阿婆已经八十六岁了,她并未受太多病痛,身体却因时间的流逝而接近了存活的极限。

  明明片刻前老人还在闭目昏迷,可是听到这声音,她又立刻睁开了慈祥的眼,颤抖的抬起了苍老的手。

  梁希赶快握住,流着泪说:“阿婆,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坚持住啊……”

  老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川……川……”

  梁希慌张的回头,正好左轻川也跑上了楼,来到床前叫道:“外婆……”

  阿婆满是皱纹的脸这才浮现了丝微笑,她竟忽然有力气抬手,拍了拍梁希的脑袋:“不要……不要剪头发……”

  梁希泪眼朦胧,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阿婆又把他们的手拉到了一起,握在上面说:“要……结婚……”

  说完,她就缓缓地闭上眼睛。

  梁希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只到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于是激动地大叫:“阿婆,阿婆你醒醒啊!”

  守在旁边的医生检查了下,遗憾的摇了摇头:“她走了,她是在等见你们最后一面。”

  亲友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立刻哭声一片。

  张晓慧难得看到儿子,此刻也是故意讨好,竟然走上前来给梁希递了张纸巾,抹着眼泪说道:“阿婆她是年纪大了,没受多少苦,你快别跪着了……”

  可是梁希却猛地甩开她的手。

  张晓慧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丝尴尬。

  梁希泪流不止,慢慢的站起身,很突然的就跑出房间。

  Chapter 9

  有的时候,尽管我们想重新来过,却也不一定会有机会。

  01

  孤独,是人都会有的感觉。

  自从女儿离开北京后,梁赫的孤独感就变得格外强烈。

  当他失去了妻子赋予自己的耻辱感,才恍然愧疚,自己是不是欠这个无辜的孩子太多。

  一年来,梁赫也一直派人在全国各地寻找梁希,但那无异于在大海中捞针。

  随着年岁的增大,他甚至已经不期望自己还能见到她了,却不曾想在这时这地,梁希能够意外的出现。

  他本意是来参加阿婆的葬礼,见状安慰了主人家几下,便跟着梁希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叫住她道:“站住,你去哪里了?”

  梁希回头,看着头发已花白的父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拿不出当年冲动的愤怒和恨意,便淡淡的回答道:“广州。”

  梁赫看到她瘦弱的样子恍然心痛,不由的缓和下凝重的表情:“等葬礼结束,回北京去吧,别走的那么远。”

  可是梁希却说:“我早就说过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去哪里去干什么,您也不用费心。”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冲到停在门外的出租车里面,毫不留情的离去。

  阿婆对于梁希,甚至是比父母亲还要神圣的存在。

  梁希没办法在那么多人面前一直痛哭不止,但却也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

  她回到宾馆以后就坐在床边沉默的流泪,心里想起越多关于阿婆的记忆,就越难以控制住情绪,她开始自责,开始后悔,开始希望时光能够倒流,然后去多陪陪她。

  面巾扔了满地,心里更是茫然。

  等到夜色渐深,房间门被人敲响。

  梁希强打起精神,哑着嗓子问:“谁呀。”

  左轻川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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