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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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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我从前认识的年轻人,"她问答说,"他老是唱那支歌的,就在我的窗下。" 他一声不吭,他气坏了。 "我可以那么清楚地看见他,"过了一会儿,她说,"他有那么一双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眼睛。眼睛里还有那么一种表情!" "这么说,你那时候爱他了?" "我不知道。" 他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十七岁时就死了,那时候,我十五岁。这么年轻,难道不可怕吗?" 他微微转过了脊背,刚刚的怒气被无能为力所取代,许许多多纠结、羞愧、悲哀的想法从眼中滑过。他声音轻了许多,"他怎么去世的?" 她回答:"我想他为我而死了。" 剧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很低很低的音乐从角落里飘出来。 我有些明白改剧本的缘由了。年轻男人对着比自己年长的妻子,感到惶惑而不安。妻子的过去对他来说是虚无的空白,妻子过去认识了什么人,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样的爱情,他依然不知道。他爱她,她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在感情中,把一个异性与其他异性的差距无限扩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年轻人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妻子,他愿意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她是他心中的女神。 但是,那错过的时光无法弥补。 因此他注视她的时候,总带着那么一丝哀愁。 第八章 风栉雨沐 我正惶恐无依,又觉得天寒地冻,有人抱住了我,那人的手臂有点像父亲,但似乎比父亲有力。我在梦里分辨不清,只觉得温暖得很,就像个暖炉一样,我忍不住朝他怀里缩了缩。 这剧场里,除了工作人员只有我一个观众,我立刻热情地鼓掌。 他们大概还沉浸在戏中没有回神,听到我的掌声后才四顾,喘息的喘息,慢慢笑起来。 作为一部短剧来说,本出戏偏短,但对于这么个十几人的小剧团而言,已经是非常出色了。我是个没太多戏剧细胞的人,也无法对这出戏提出真知灼见,只有很朴实地评价--能感动我的表演,就是好的表演。至于其他的,场景不够好,道具差劲,部分演员的台词没有记熟,声音偏小这都是次要的。 等我把这些赞美之词一说,在场诸人都笑了起来。大家就在客厅坐下,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 大郭一边看着手中的DV,还不忘记拍着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拍到地面上去,"小姑娘有眼光!" 我大笑,问离得最近的沈钦言,"你们的剧什么时候公映?" "谈不上公映了,"沈钦言说,"打算在新年的几天,那时候大家都放了假,有空。" 想法倒确实很好,如果安排在新年的话,那只有一个月了,什么准备工作都来得及,这出戏还有大大的提升机会。 正想再问点剧本相关情况,手机响了,是纪小蕊打来的电话。那边声音轰鸣,但我听得出她在声嘶力竭地大吼:"小真,你现在快到艾瑟医院一趟。" "什么?" "梁导在片场忽然昏过去了。" 我五脏六腑瞬间冻结,握着手机,愣是没咬出一个字。 那边实在太过嘈杂,我隐约听到风声和巨大的发动机声音,纪小蕊的声音隐隐约约,我听不到任何关于病情的细节,随即挂了电话,本想着一会儿再打过去,手机短信到了,是艾瑟医院的地址。 艾瑟医院是市内的一家私立医院,我之前从未听说,奔出小剧场,直接打车过去,计价器上的数字看得我眼皮直跳。 下了车,看到路边的花店,心思一动,跑去买了束鲜花,价格同样贵得离谱。 我不喜欢医院。因为父亲生病的缘故,有一度闻到双氧水味就恶心反胃,看到白大褂就双脚颤抖。万幸,艾瑟医院倒是没消毒水味道,更像个舒适的度假山庄。 我缓慢挪动脚步,从大门到医院大楼前也就一两百米的距离,我走得分外艰辛,脚抖个不停,勒令自己东想西想,比如最近的天气和生病的辩证问题--降温降得太快,生病的一个接着一个。 边走边想,眼看大楼到了眼前,愈发觉得腿灌了铅,沉重得不得了,一辆车忽然驶来,我吓了一跳。 车子在我身边来了个急刹车,停在我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带来的风吹得我手里的百合花抖了好几下。我紧张地侧头,看到车中走下来几位西装笔挺的男人,被簇拥着的那位是个并不年轻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两鬓略有斑白,表情肃然,器宇轩昂。 出租车根本进不了医院大门,这车却可以直达楼下。 他们跟一阵风似的走进大堂进了电梯,我走到前台问了我母亲的房间号,上了楼。 我妈住在五楼的单人病房,楼层不高,我没乘电梯,在旋转楼梯上抬头看,病房外站了六七个人,我都认识,都是剧组成员。大家正在三三两两说话或者打手机,脸色都不好。 我看到顾持钧站在外围,蹙着眉心跟制片人和副导演小声交谈,声音压得很低,偶尔比划一个手势。纪小蕊则捏着手机一圈圈地原地打转,紧张兮兮地念叨着,"林先生居然来得这么快,我以为他还在国外,他万一跟小真撞上了怎么办呢?"章时宇轻拍她的肩膀,安抚之意非常明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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