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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我沉默了一会儿,无比镇定继续开口,“我认识林晋修真的太久了,比跟你久得多。而你,我从来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你跟电影公司解约的时候,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都瞒得滴水不漏。你那么会演戏,我根本看不出你的真实情绪。”

  “我瞒着就是怕你瞎想,却换来你的不信任。”顾持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

  “我为什么要跟公司解约?没错,林晋修是没封杀我,实际情况恰好相反,”顾持钧一字一顿,“电影公司把我以后一年的日程表全都排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提出解约,这几个月根本就不可能陪在你身边。聚少离多的话,怎么恋爱?”

  “许真,你还不知道吗?你对林晋修从来没有办法释怀。我费了多大工夫才把林晋修从你心中赶走,最后追到你?即便这样,我跟你求婚这么多次。你也不肯答应,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林晋修,”他满脸疲惫,“如果我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外面拍戏,你会怎么样?只需要三个月,不,也许要不了三个月,你就会回到林晋修身边。”

  我如遭雷击,这才知道什么叫轻声说重话。下意识蹲在地上,我捂着脸,身体中有器官被撕裂,痛楚得钻心。

  “终于明白了?”顾持钧也蹲了下来,伸手抚过我的脸颊,“你信任他超过信任我,比如,你甚至都不肯告诉我去求林晋修帮忙的真实原因……跟我在一起后,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这几个月,我寸步不移守着你,你依然和他藕断丝连。我一开始就知道,林晋修是你心头的一根刺。他会横在你我之间,不是因为他是林氏二公子,而是因为你爱过他。”

  顾持钧和别人不同,别人震怒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而他却不会,思路却格外清晰,极有条理。他坐到床沿,把床上我的衣服一件件全部折好,在他折到第七件衣服的时候,他静静抬头看我。

  “好,我们分手。”

  顾持钧一个人去了瑞士。

  第二天我在学校宿舍睡过了日上三竿,直到下午。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时间,独自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他发给我的一条信息,“你家的房子,我很抱歉。但我相信,林晋修会把房子还给你的。我正在机场,二十分钟后上飞机。小真,再见。”

  短信是一小时前发来的,现在的他,已经到了离地万米的高空。

  他终于还是上了去往欧洲的航班,离开了我。仔细想来,真是一次和平的分手,毫无波折,说断就断。我要跟他分手,他就跟我好聚好散。顾持钧说自己拿得起放不下,其实根本不是。他才是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干脆利落。付出感情的时候全心全意,收回感情也毫不拖泥带水。这样也挺好,我终于不用在学校和他家之间奔波来去,可以住在学校,沉默地上课下课,在图书馆准备论文和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我镇定自若地换衣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打开电脑,去网上搜索各种新闻,关于我和我父亲的各种花边新闻已经从报纸和网站上撤去,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我换上以前的手机号,终日安静,从未响起。林晋修做事,果然是万无一失。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取消了请假,上下课无人滋扰,在学校里虽然还有人对我报以好奇的眼神,但并不太过分。我想那是因为林晋修经常在我身边的缘故。谁敢那么不知趣惹到他?他在我身边也不做别的什么事情,只跟我一起吃饭,在图书馆学习,甚至帮我准备论文的材料,简直可以称得上贤惠体贴了。韦姗小心翼翼跟我说:“我还是觉得你和学长在一起般配一些。”

  这其间我知道我妈终于还是要结婚了,她选择在教堂结婚。婚礼的排场似乎不小,听纪小蕊夸张的说法,嘉宾都是跺一跺脚整个静海市都要晃几晃的人,所以婚礼之前必须预演一次。我对她的婚礼毫无兴趣,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林晋修说了几次我都充耳不闻。最后一次他跟我提到我还想装傻,他拿笔敲了敲我的课本,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淡定的脸,“别想装糊涂躲掉。”他肯定是觉得自己一个人难受不划算,所以非要拉着我跟他一道受罪。“胆子真大,”我反唇相讥,“我和她芥蒂还在,你不怕我一脸丧气地去婚礼现场大闹一场?”

  “我正愁找不到人去婚礼上大闹一场呢,你能提出主动破坏,我非常欢迎,”林晋修头也不抬,“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是姓许的。我只需安安心心坐收渔人之利就可以了。”我气结。“我有什么脸可丢?反正客人我也不认识,要丢自然丢你们林家的脸了。”

  “丢我的脸?”林晋修侧头看我一眼,淡声道,“只有我的妻子才能让我丢脸。”我很不得抽自己的耳光,让你多嘴!林晋修翻着我的考试表,语气不容置疑,“《金融法》考完之后,我来接你。”

  “喂……”我气恼,“你少自作主张行不行?”

  林晋修不理我,取过我那篇被教授批了个鲜红的“重改”两字的论文,低头看起来。“你最近的论文实在太难看,数据处埋从头错到尾,完全是敷衍,那么想延期毕业?”他语气不善地评价我的论文,又提笔修改,圈出了其中的几处关键性的错误,“许真,我不管你到时候怎么丧气,但你务必要出现。”三天后,我到底还是被他抓走了。

  偌大一间教堂,很有些年头,安静极了。林晋修和婚礼 组织者在门口急速交谈,我目不斜视走进教堂,恰好看到母亲一个人静静站立在教堂通道中央。

  她穿着白灰相间的套装,戴着丝质柔软的手套,慢慢回过头来,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怔了一怔,表情阴晴不定。看来她不乐意看到我,我们母女在这点上倒是颇为相似。“来了?”我点头。她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儿,“过来。”我往前走,她也往前走,最后在教堂第一排落座,把挎包放下,手搭在膝盖上,也示意我坐下。

  “我最近想了很多,你对我生气是有理由的,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心理医生说我们母女需要坦诚相见,”她搁在膝盖上的手居然微微颤抖着,“小真,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不用了,”我漫不经心,“我都知道。”

  她是真的意外,眉心蹙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若无其事地笑了,背靠着洗礼台,“你去扫墓的那个人叫洛远秋,是你的大学同学,他最喜欢桅子花,你们志同道合,热爱电影,可以随时为电影献出生命……”我母亲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吃惊了短暂一瞬后恢复镇定,“你爸爸告诉你的?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告诉你。”

  “当然不可能,”我说,“这二十多年,爸爸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关于你的事情,更不会提起姓洛的什么人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远获他是你的……”

  “我一清二楚,”我瞥她,“行了,您还是住嘴吧,这种过时的旧闻也好意思跟我说,别闹得太难看,虽然这个场面已经够难看了。”

  “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刻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实在忍无可忍,“觉得我没帮你出头?”

  我唯恐伤不了她,冷冷道:“您想多了,这我可不敢。”

  “我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吸取教训而已,你既然要跟顾持钧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母亲深呼吸,似在平息心情,“顾持钧是我见过的最会掌控人心的男人,你根本控制不了他,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阿修对你才是真正情深义重。”

  她不提林晋修还好,一提起我就火冒三丈。我不掩奚落,“这后娘还没当上,居然这样心灵相通了。不知道林晋修的生母知道了,会不会在坟里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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