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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03

  我是在一个星期以后得到表姐的死讯的,那一刻,我感到天崩地裂,脑袋嗡嗡地一片混乱,焦躁苦闷到整个都快崩溃掉。

  我妈在电话那头说:“她是自杀的,服用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药品,警察和法医实在找不到他杀的痕迹。”

  我接到我妈电话后,疯狂地找郭纯正,我歇斯底里地问他:“我姐到底怎么死的你肯定知道内幕,你倒是说啊!”

  郭纯正正玩弄着他的模型,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也普通不过的玻璃瓶,瓶子里有海水、沙滩、帆船,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瓶洒进瓶子小小的空间里,那个微型的世界立刻变得真实起来。

  他淡淡地说:“你表姐一直都知道李拓海用ak818杀人的事,久而久之她的心理承受不了了,但是身为他的妻子,她没法揭露他,于是只好自杀,顺便通过自杀手段提供证据。”

  我听着郭纯正这样一段惊人的轻描淡写,整个人都懵了,李拓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他顶多不顾家罢了。

  “这一切你都知道?”我问。

  “是。”郭纯正回答得很自信。

  “你不是说你是李拓海的弟弟吗,你现在却这样露骨的反咬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冷哼一声。

  “同根生?笑话!当年他们家也不看看是怎么赶走我和我的母亲的,那个时候我才6岁,若不是休发现了我请求林伯父收留我,我也不会有今天。6岁发生的事正常的话本来不会出现在记忆里,可是我也记得深入骨髓。若非不是他心狠手辣拿kuma当试验品,kuma也不会死,休也不会这么痛苦。”

  “可是休不是不知道林佑娅死了吗?”

  “不是他不知道,是他得了选择性失忆,这不仅仅是失忆就了事的,他每天夜里都会头痛到叫出声来。”

  郭纯正越来越激动,空气都在颤抖。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看不到岸的海上,甚至有一种绝望的感觉,郭纯正明明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他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离我那么远,我说:“你喜欢休是吧,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只是为了隐瞒这件事,对吗?”

  郭纯正方才的激动此刻消失全无,好安静,好安静,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他握紧的拳渐渐地松开,然后几乎是趔趄着退坐在了椅子上。他开始笑,笑声很奇怪,更多的像是一种自嘲。

  窗外的天空水粉一样的蓝,雾气氤氲,以前,温哥华总是以碧海蓝天或者斑斓落叶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帘里,今天却像是被碾过似的,淡蓝色的天空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印记。

  我这才意识到,已是冬天了。

  彼时的温哥华已经进了初冬,温哥华的冬季是雨季,总是爱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哭了很久很久,masha在我身边,拿着一个小瓶子说:“哭吧哭吧,我帮你接着,只是别把嗓子也哭坏了。”

  “我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样去了呢,更混蛋的是,我压根就不知道,我真无知。”我嚎啕大哭,想把前二十一年的泪全都挥洒出来。

  “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外人是看不穿的,你以为你了解她,其实那种了解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的生活就像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Masha说的对,一部分人从你身边走过,另一部分人又会朝你走来,来来去去后,我们快速的翻阅着一生,看到的只是影子。

  那之后我很少联系郭纯正,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把我当成他的小随从,我一个人去维多利亚观鲸,去惠斯勒滑雪,去看雨雾蒙蒙的菲沙河上的帆。

  我没有和安臣断了联系,沈婕妤告诉我他现在在法国很好,他开始靠打工养活自己,他开始成熟,不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小少爷了。

  只是,我想起表姐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哭,那样深刻的爱,却在一瞬间灰飞烟灭。爱情就像剥洋葱,每剥一层,都会流泪。

  而我,只是一粒浮尘,以为自己能游遍这个世界,殊不知,自己那么小,那么轻,飘飘悠悠,又回归到原地。风起的时候我们相遇,并在风中相伴一程,风停的时候我们落地。

  但是,尘埃落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那些往事已经随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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