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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坐在出租车上,透过倒视镜看到顾梓恩站在那里,疲态毕露,我的鼻翼酸楚了一下,几乎落下泪来。

  夏洛洛反手握住我,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要不,我们回去?

  我摇头,去吃饭吧。

  我们坐着出租在街上转了很长的时间,司机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夏洛洛选了一家海鲜店门口停了下来,我们都有点心不在焉。吃过饭后,我和夏洛洛去看电影,是一部很老的片子——《半生缘》。我几乎记不得人物,在光线流离的影院里,思绪紊乱。只有一句台词震住了我: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你,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

  这就是爱情吗?需要多长的等待,多少的耐心才能抵达到爱情的彼岸?

  电影结束的时候,下起了雨。夏洛洛赶紧喊了一辆的士。

  快到的时候,夏洛洛低呼了起来,顾梓恩!

  我看过去,他双手插在口袋,不管不顾地站在雨中,浑身已经湿透了。乍暖还寒的季节,风还带着冬天的温度。

  你去喊他进屋吧。夏洛洛看着我说。

  不用,他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会走的。我坚持。

  夏洛洛重重地叹口气,奔向他。我转身走进房间,半晌后,夏洛洛回来,他说不会走,直到你愿意听他解释。

  他怎么能耍赖皮?我端起杯子来,喝水,汩汩的声音,在喉咙里,是无限的痛。

  夏洛洛担心地看着窗外,他会生病的,雨这么大,天这么凉。你送一把伞给他吧。

  不要!

  夏洛洛跺脚,撑了一把伞出去。

  他会走的,他坚持不了多久。凛着内心,我对自己说。

  夏洛洛再回来,把伞扔到地上,你对他真够狠心!她有些生气地冲我扬高了声。

  夜里,我根本无法入睡,雨势越来越大,哗啦哗啦地敲打着窗户,树影斑驳,在墙壁上投射出狰狞的影子。我起身,走到窗口,看了一眼外面,他竟然还没有走!顾梓恩,他不要命了吗!?

  我摇醒夏洛洛,颤声说,你去让他走。

  他还没走?夏洛洛也很吃惊,披上外套赶紧出去。

  我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不知道顾梓恩会不会走。门开的时候,夏洛洛使劲地喊我,快来帮我!

  顾梓恩气若浮丝地躺倒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满脸绯红。我赶紧去拿了干的毛巾过来给他擦。

  火燎火烧的额头烫伤了我的手,我惊呼着,快,快拿药来。

  顾梓恩,我喊他。

  他喃喃地,含糊不清。

  你们两个,都是死心眼!夏洛洛把药放到我的手里。

  顾梓恩服过药后,迷糊地睡了过去,间歇的剧烈咳嗽总是让我惊心。听到他喃喃的呓语,喊着我的名字。我终于扑倒在他身上,泪如雨下。

  第二天在他醒来前,我已经离开了。我和顾梓恩既然无法回到过去,那也只能了断这一段感情。不想太多的纠葛,成为彼此的负累。

  就这样吧,也许没有结果的感情是最好的感情,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们最好的安排!

  两天后,夏洛洛也离开了。去了加拿大多伦多。

  她在那里会读一年语言学校然后考大学。

  她没有让我去机场送她,她说不习惯离别的气息。但是我还是去了,我站在机场的柱子后远远地望着她。

  我的朋友,一同成长,一同欢笑,一同喧闹的朋友,离开了。

  夏洛洛走的前一夜,我们去喝了酒。啤酒,白酒,红酒,这样杂乱的喝法很容易醉,胃部灼烧的时候,才能压抑住离别的惆怅。

  我们醉了,站在街角嗷嗷地呕吐,然后落下泪来。

  我说,夏洛洛,不许你走。

  她说,好,不走了。

  我说,夏洛洛,要是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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