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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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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没有想过拔掉,但那个地方是心脏,她不敢冒险,她不确定自己能够承受得起那种痛。 痛不欲生的痛。 筠凉定了定神:"妈,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退一万步讲,你敢说你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爸爸的事情吗?" 这是多年来筠凉与母亲第一次直面相冲,她与我不一样,我的叛逆不过是虚张声势小打小闹,而她的叛逆却是深深埋藏在内心,一直慢慢蓄积,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像火山爆发,地动山摇。 她妈妈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在时光的洪流中已经长成了目光坚毅的成年人,她根本不是自己臆想中的那样,她已经对这个家庭,对这个社会,甚至对这个世界有了清晰的认知,她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价值观与人生观。 她不再是可以被轻易蒙蔽的小姑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敷衍得了得不谙世事的少女。 她曾经是来自于自己身体的一团骨血,而今,她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生命。 对持了很久,母亲终词穷的于瘫坐在沙发上,筠凉转身去自己的房间,关门前她听见母亲幽幽的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她轻声苦笑:"十六岁……或者更早吧。" 一直以来筠凉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她十六岁生日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只知道那天下着鹅毛大雪,下了晚自习她执意不肯回家,要我陪她走一段路。 记忆中那天街灯照出一脸黄,她一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直到分手的时候才对我说出那句话:"初微,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可是作为她唯一的朋友,她也没有让我知道她在那天中午目睹了什么。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在学校门口挡住她,说要带她去看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筠凉一贯胆大,竟然没问对方身份就跟着走了。 在某间酒店的对面的甜品店,这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替她叫了一份热饮,姜汁撞奶。 筠凉说,不用热的,冰的也可以。 对方笑:"还是热的好了,待会儿看到的东西,会让你感到全身都冰凉的。" 看着自己的母亲跟一个男人从酒店里走出来,这是什么感觉? 我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 多年后,筠凉终于当着我和沈言的面说出了这件事,她形容起当时的感受:就像被人强灌了镪水,整个胸腔都无声的溃烂了。 母亲脸上的笑容像利刃一样刺瞎了她的眼睛,也划伤了她原本纯白无暇的青春。 虽然穿着厚厚的呢子外套,虽然还戴着手套和毛线帽,可是那一刻,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绑在马车上游街示众,所有人看向你的眼神都像是嘲笑,讥讽,唾弃,所有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恶毒…… 忽然希望有一块足够大的布,将自己包裹起来。 忽然希望自己,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那个女人很聪明,也很厉害,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取下墨镜,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对筠凉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妈妈端庄优雅的面具背后,也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婊子。" 不要脸的,婊子。 这是筠凉十六岁生日收到的,最震撼的生日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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