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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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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惊讶,他已经抓住我的手,摘下无名指上那枚亮闪闪的钻戒。服务员正好上第一道菜,陈勉把玩着戒指,说:“你要吗?” 服务员惊诧莫名,对着这三克拉的钻戒吞咽口水。 “给你了,拿着玩吧。”陈勉抬手,却也不看她。 服务员看看我,又看看他,还是觉得像玩笑,没拿,讪讪走了。 “你别太过分。”我去抢戒指,却被他捏住手骨。“谁过分?”一双褐色的眼睛有彻骨的寒冷。 “你对觉明做什么了?”我打了个寒战。 他笑,直视我:“你做恶梦吗?你有没有一点愧疚?你总说良心,你能告诉我你的心是黑是红?这么久,你一张嘴就是质问我的人品?没错,我做过牢,在世人眼里总是要不堪一点。问题是,你分得清是非好坏吗?他对你真的好吗?全心全意?” 我手被捏得疼,想哭。哭什么,自己也分不明。只觉得各种情绪如浪滔一样汹汹涌上心来,却在决堤的瞬间偃旗息鼓。 情绪给掏空了,只剩了茫然。此后的时间,我大约只有臣服于他。 5点26分。上的士之前,我看了手机最后一眼,而后关掉。 今天,我跟陈勉的最后一晚,我知道一定是最后一晚。无论爱恨,都会跨越。 客房的门甫一关上,陈勉就把我往床上推。 “你疯了?” “我疯了。” “你不能。” “我也知道不该。不该找你。”他凑近我,眼睛红得似要流血,可转瞬一软,涔涔的仿佛有泪,“我求你最后一次,成吗?我什么也不要,尊严、理智,什么都不要。你招惹我,求你招惹一辈子。……我知道我恨你,可没有办法,当安安说你结婚,我发现自己那样烦躁,才想,原来,我对你的冷漠都是假的……我没法不在意你。别跟人结婚,这不能……” 他的痛苦深入肺腑,他把潮湿的脸埋在我膝盖上。 我脑子混乱,只心在被微妙的牵动,漩涡一样,我还能去管什么? 我于是毫无道德感地接受了他随后汹涌而来的吻和爱抚。 这样的浓烈,窒息,我们怎可能属于亲人?亲人的感觉应该是流水潺潺,舒缓平稳,只有情人才能爆发出这样的强度。 我不信我们的血缘。不信。可就算不信,我敢;雷池吗? 不能,若能,我早就不会沦落至现在处境。 我惊出一身冷汗。 陈勉。我摆正他的脸。他的脸上写着欲望。 恩,锦年,我的小鬼。他含糊着。 “陈勉,你听着——你是我舅舅。我无法爱你。这就是所有的原因。” 他没反应。 我一鼓作气将外公的故事告诉他,“妈妈不跟你说实情,是怕你恨。我不敢告诉你,是怕,有了道德的枷锁后,我们的爱成了罪。我们没法面对。现在这样子,你恨我,至少你光明正大的恨。我呢,我可以偷偷去想你。我决定嫁人,反正不能跟你在一起嘛,沈觉明对我也还不错。我不能全心全意,又何尝要去要求他?对他有点不公平,可怎么办呢?今晚之后,我就把你藏在心里,一心一意对觉明,你也不要为难他,跟他没有关系。然后,你把我忘掉吧。我们曾经有一段,我一点都不后悔。” 沉默。他脸色煞白。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停止了转动。良久,他才愤怒地回应,“你妈在放屁。……你信?” “……” “我不知道我父母,但是我也不会接受随便谁给我按个父母,谁有权力主宰我?你妈以为她是上帝?” “……” “锦年,你觉得我像你的亲人?” 这种事大约不是感觉的问题。 “你计较?妥协?” 这种事也不是计较与妥协的问题,它太强大太冰冷了。“陈勉,我们活在这个社会当中。必须遵循法则。没有什么是例外。”我说。 “你信是因为你想信。你不够坚决不够爱。”他摘下手表,疯了一样重重摔在地上。一道裂痕迅即张开,时间凝固:6:11。 此岸与彼岸的分野。我们永久地停顿在此刻。 22、哪一场爱不千疮百孔 “我再问你一遍,”陈勉手搭在门把上,哑声说,“你跟我走吗?”似乎已经预料了我的答案,他没等多久,就使力转开门,走了。 静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了雨声,卷着天与地一般地落下来。仿佛天空太过悲伤,眼泪决了堤。 而我除了木讷什么都没有。 等我终于抓住自己的魂时,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拉开窗帘,只看到几星灯光下的雨下得越发仓皇,又兼起了风,雨脚被吹得一阵阵乱颤。 我去退房。一抬头看到总台后方的钟指向9:20。 心里惊了惊。然后听到服务员谦逊地声音:已经付过账了。您可以住到明天上午12点。 我哦一声,边疾步走边低头掏手机。沈觉明可给我打过电话?他一定急疯了吧,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支撑场面的?我涌起深深的愧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冷不妨与人相撞。“对不——”话未完,我见鬼似地发现撞的人正是沈觉明。 他笑容硕大,不过眉眼冰冷。“很刺激吧?结婚之夜撬了老公与别人幽会。” “我……” “你这是赶着要去哪呀?” “我……” “你觉得,那个傻瓜还会等着你吗?” “觉明,如果,你觉得我……我们就不结了。”我的回应异常艰难。 “不结?”他冷笑道,“你说结就结,说不结就不结,把我当猴耍呢。知道我今天怎么过的吗?公司的新技术被人在网上曝光,我一天都在求爷爷告奶奶,力求把损失压到最低。可有用吗?心血不算,上千万的代价,就这样泡汤。即便这样,我还想着出天大的事也不能影响结婚,可你去了哪里?宾朋都来了,新娘却不在,我给你扯谎。”他喉头急剧动了下,嘴唇颤抖,“裴锦年,没有一个女人像你那样让我乖乖等那么久,可也没有一个女人给过我这样大的羞辱。”他恶狠狠甩开我,转身大踏步进入雨雾。 “哎——等等——”有个女人狼狈地追过去。我才注意到原来顾盼是跟沈觉明一起来的。 我知道对不住沈觉明,也对不住陈勉,我的人生没有这样困顿过。 该怎么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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