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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关上隔离室的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透过薄薄的口罩蹿入我的鼻腔,屋内因西吻的低气温而变得特别冷冽。

  我一步步走到病床的左侧,脉搏器缓慢而嘶哑的声音震荡着冰冷的空气,一下又一下地切割着我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西吻的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纯白被子,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蓝黑色的麦穗发上化出一圈圈光晕,发丝下面,刚清洗过的伤口上,血痕渐渐又清晰起来。

  紧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巨大的氧气罩下是原本生动美好的双唇。我的视线在西吻沉睡的脸上细细游走,突然发现他那苍白的双唇开始嚅动,似乎说着什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努力让自己快要脱缰的心跳恢复正常,轻轻地掀起氧气罩的一角,伏在上面想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西吻费力地翕动着嘴唇,传来的声音却细得跟蚊子叫一样:“古,灵精……古灵精……”

  没有更多的话语,只这三个字,仿佛已耗尽了西吻全部的力气,每一声每一字都深深地烙进了我的心中,鼻子一酸,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在了被子上。

  这时的西吻已经停止了无意识的呓语,再次坠入了无尽的沉眠,望着他如纸片般苍白的脸庞,我只觉得一阵眩晕。

  我无力地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西吻那只“幸免于难”的左手,混着泪水口齿不清地期盼道:“西吻,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啊……”

  “当我知道你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之时,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西吻你知道吗?虽然你是台‘制冷空调’,话不多又冷得掉渣,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不过我古灵精可不是一般人噢,呵呵,我有的是古灵精怪的办法,一定能让你记起小时候的事,一定能和你成为好朋友,还有……我一定能追到你的……

  “西吻,你居然画出了《小精灵之谜》的谜底,当时我真是超级兴奋呢,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把它全部画完,可你主动画谜底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有一点点在乎我呢?不然你也不会把画拿去参赛了是不是……

  “西吻你总共亲过我两次,记不记得?第一次是在特殊宿舍,那次我好紧张啊,心口怦怦直跳……还有一次就是在车上啦,你居然还说我吃醋你很开心……

  “西吻……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噢,我知道你一直很关心我,为了我心甘情愿被‘哆啦A梦’耍着玩,为了我连夜去查幕后指使人,甚至为了我只身前往西区……都怪我不好,是我启动了机关你才会掉下去的……我真是个麻烦精,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出事了……如果不是我一直缠着你,我们也不会被陷害了……”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一想到西吻有可能再也听不到我所说的话了,心里一阵刺痛,苦涩的泪珠一滴又一滴地滑落在了他苍白的手上。

  “古灵精,我喜欢你。”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轻荡着空气。

  “嗯,谢谢你。”我抹了抹眼泪顺口应道,正准备继续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

  是谁在说话?谁在说话?

  我瞪大双眼环顾四周,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说话?

  “我,喜,欢,你。”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循着声音的来源,我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床上,惊讶地发现刚才还昏睡不醒的西吻,此时居然睁开了双眼,银河般深邃的瞳人让月光黯然失色,微微勾起的唇角能让冰川瞬间消融。

  “西、西吻……”

  我整个人惊得“啪”的一声重重跌坐在了地上,眼睛鼻子皱成了一团,伤心地号啕大哭。

  “呜……西吻……你总算醒过来了……”

  病床上的西吻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朗,忽然,他皱了皱眉,发出一声痛楚的轻哼,想必是扯到了脸上的伤口。

  “你别笑别笑,笑的话会扯动到伤口的。”我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焦急地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的嘴角。

  “你这样我更疼……”西吻无奈地说道,声音还是沙沙的。

  哎呀呀,我居然用手去扯一个病人的嘴角,古灵精,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我忙把双手叠到背后,往后跳了好几步,一脸严肃地看着西吻:“你放心,我不碰你!”

  “你……我刚才说……”他的左手慢慢蜷起,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

  “什么?你说要什么?”我连忙跑过去问道,不敢靠太近,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他的伤口。

  西吻黑如深墨的眼眸霎时一黯,微微侧过脸,疲惫地合上眼睛,好久都没再睁开。

  就在我以为他又昏睡过去的时候,西吻却又睁眼巡视了一下四周,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语速极慢地嗔怪道:“没常识!这时你该去叫医生!”

  “啊啊啊,对对,我看你醒来就什么都忘了。”我连忙手忙脚乱地跑出去,正好碰到“长耳朵叔叔”迎面走来,于是我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了他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就往隔离室拖。

  “长耳朵……不对,康麦叔叔,西吻他醒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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