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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誓言之所以总让人们陶醉其中,就是因为它们从根本上是不可信的。

  她还记得,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她是这样对他说的: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人,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也许大家冷静一下会发现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和这世界上曾发生过的千万个故事一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却固执地回答她:对我来说,你就是不可替代的。

  现实证明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笑话。

  苏晚偏过头,有些嘲讽地笑道:“那是以前,以前还有人说挣钱包游艇请我去海上看烟火呢。”

  她看着顾锋寒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有些快意。然而他又笑了起来:“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给你指条明路而已。”

  “方秋荻几年前因为和方维鸣不合,自立门户,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听说方维鸣已经有让她回方圆实业的意思。”他顿了片刻没说话。

  苏晚冷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告诉你为什么你会成为方维鸣的弃子,”顾锋寒眼中有淡淡的悲悯和讥诮,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竟在他眼神里汇聚得天衣无缝,“这和我父亲欣赏Angela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你没有家世,你至少要有能力。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想知道,你能为方非尽付出什么?”

  苏晚气得别开头去,这个人还真够无聊,把她拉到这里来介绍给方秋荻认识,只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作为一颗弃子的身份吗? “你不是想和方非尽在一起吗?你不是想得到方维鸣的认同吗?好好地看看,外面那个人——方秋荻,那就是你的楷模。你要让方维鸣知道,你配得起他们方家,用你的能力,你的才华,你的手段,坐到方秋荻这样的位子,而不是……”顾锋寒唇角漾起一丝讥诮,“用你那些毫无用处的倔强和坚持。”

  苏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分别时那一场现在看来极其可笑的争吵和僵持。她转过脸来冷冷道:“你有什么权力对我指手画脚,你是我什么人,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锋寒勃然变色,细长上挑的凤眼微微眯起,那是暴风雨前宁静的先兆。苏晚咬着唇毫不示弱地回瞪道:“江上白已经死了,他认识的那个苏晚也死了!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瓜葛。你没有任何立场、权利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没有任何瓜葛?”顾锋寒细长的凤眼已眯成一线,微微透出的明灭光芒,无不显示顾锋寒的耐性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只差那么轻轻地一拨,她便会被他捏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信不信,我……”

  “我信!”一双秀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回击却是极低极低的,几乎被一阵一阵异域风情的歌声淹没掉,却是如此清晰地敲击他的耳膜,“我信!我信你会让我付出代价,是不是?我知道你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把我捏得粉身碎骨,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是不是?我不在乎!和你顾大少爷相比,我一条贱命算什么,你甚至可以明天就把我从银河大厦三十九层丢下去,我不在乎!”

  一抹轻蔑的笑从顾锋寒脸上掠过:“我知道,你一向都是不怕死的,更不怕粉身碎骨身败名裂。八年前我就知道了,你以为我会笨到拿这些东西来要挟你么?”

  苏晚警戒而疑惑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马上她就醒悟他要用什么来要挟她了。

  方圆天地是怎么被他强行收购的?她又是怎样在明明白白地拒绝他之后,乖乖地送上门去?

  苏晚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唯一支撑她的是顾锋寒仍勒在她腰间的手。

  顾锋寒轻笑着低下头去,深邃幽远的眸子里掩饰不住他此刻的得意。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灼热的刺痛感从胃里传来,好像是泰国菜里浓重的咖喱刺激到胃,苏晚紧紧地攥着沙发,孤注一掷,“我不在乎了,你说得对,我的那些原则、坚持都很可笑,很无用,所以……我放弃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你愿意怎样都好,都随你的便吧。方圆天地是你的了,你愿意它方它就方,你愿意它圆它就圆;柚县是你的了,水边的阿狄丽娜……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

  一股无边的寒意从顾锋寒心里蔓延开来,一瞬间他竟有失去她的幻觉,她蜷在沙发上,看起来软弱无依。他轻轻地一使劲,她蜷得更厉害了,几乎缩成一团,苍白的脸上隐隐约约透出的血丝,仿佛描在白玉瓷瓶上的细细红线,那细细的红线是如此脆弱,仿佛一触即断。他轻轻地把她抱起来,她像一个婴儿一样蜷成一团,流金溢彩的墙壁在她眼前旋转,黄绿玫金等无数不同的颜色在晃动飞舞,他焦急的呼唤吞没在异国歌手深浅轻重的吉他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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