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胜问道:“老人家!你们一家三口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喝毒药酒?”
老者说:“瞎!老汉是事不得已呀!”
杨金豹说:“老人家!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我们也许能够给你帮点忙也未可知。”
老者说:“好I好!二位乃是好心人。你们听我把这件事的始末根由讲说一遍。”
原来这个庄子名叫周家铺,这位老者名叫周德兴。他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是个殷实的农户。周德兴老汉忠厚老实,家里除去老伴,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叫月仙。这个周月仙长得有几分姿色,前几天,一次在街上货郎担上买绒线,正赶上潼关大帅郭大朋的儿子郭录,带着几名家将从这里路过。郭录本是个好色之徒,他看见周月仙的美貌,馋涎欲滴,就上前风言风语地调戏。周月仙吓得跑回家去,正向母亲叙说这件事时,郭录竟派他的一名家将头子找周德兴来提亲。
这个郭录平日依仗他父亲的权势,在这关里关外,胡作非为,臭名昭著。这一带的老百姓没有不怕他的,也没有不骂他的。他派家将李能到周德兴家提亲。
李能说:“老头!你女儿嫁给我们少帅,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周德兴说;“这位管家!我那小女八字不好,是个穷命,在您来提亲之前,已经和别人家定过了亲。”其实,就是没有和别人家定过亲,周德兴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因为这个郭录三十来岁,已经娶了好几房老婆。他喜新厌旧,不高兴时就任意打骂老婆,把女儿嫁给他等于把女儿推向火坑。
周德兴不答应婚事,家将李能拍桌子瞪眼,最后强行扔下一个五十两的元宝,说:“老头,这门亲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五十两银子是定婚的定礼。后天早晨我们少帅就来娶亲,你们要准备好。”说完一甩手走了。
周德兴对扬开胜和杨金豹说:“二位大兄弟!这门亲事倘若允了,就把我女儿推向了火坑,倘若不允,我们全家也活不成。所以我才把长工、短工都打发了,免得让人家受牵连。这不,明天早起,他就要来娶亲,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要喝毒酒而亡。”杨开胜听了,大为气恼,把郭大朋和郭录大骂一顿。杨金豹说:“开胜,你先不要生气,咱们商量一下,想个办法救他们全家一救。”
周德兴听了,连忙作揖打躬地感谢,说:“那敢情好,二位大兄弟要能相救,我们全家感恩不尽。”
杨开胜说:“老人家!这是我家公子爷,我是他们家的家将。你去告诉你的老伴和女儿,叫她们不要再发愁,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你们。”
周德兴听了,喜出望外,忙到后院去绘老伴和女儿送信。这里杨开胜对杨金豹说:“公子爷!你看怎么办?”杨金豹说:“咱们正愁没有办法进潼关呢!有这个机会,那可是太好啦!”
杨开胜不解,忙问:“怎么个好法?”
杨金豹说:“这么办。明天郭录来娶亲时,由我假扮新娘,上轿随他进城。你可以假扮新娘的哥哥,也跟进城。咱们到了关里,想法和太君取得联系,作为内应,另外,在花轿起程后,让周德兴一家三口逃跑,到他们亲戚家去躲避一时,顺便请他们到张家镇给六奶奶和我母亲送个信,约定后无,请他们设法进关。这样里应外合,一举可以破关,那时就可以和太君会台,一同而去。
杨开胜说:“这可太好了。明天发轿时,我骑你的大白马进关。到了帅府后,我在洞房外边接应你。你还要随身带上你的男装,瞅机会改装,到外边和我会合。”杨金豹说:“好,就这么办。”这时周德兴又端出几盘炒菜,还有两壶酒,请杨开胜和杨金豹喝。依着杨金豹就不喝了,可杨开胜见酒怎舍得不喝。他只央告杨金豹说:“公子爷,喝吧!这位老人家拿出来了,怎么再让人家收回。来来来!老人家,你也坐下,咱们一块喝一盅。”
杨金豹没有办法,只好由他。三人坐下,边喝边说,杨金豹就把刚才商定的假扮新娘,替他女儿出嫁的办法告诉了周德兴,周德兴甚为感激。
一切商量妥当之后,杨金豹修书一封,交周德兴届时到张家镇张家酒楼送与陆云娘。杨金豹又到周德兴女儿房中,请一位大娘帮助杨金豹梳妆打扮。杨金豹本来长得很英俊,这时装扮起来,那真是比周德兴女儿还要俊俏。穿上女儿装,除去两只大脚之外,看不出一点破绽。杨金豹心思灵巧,他把裙子放得拖地,把两只大脚盖上,他再故意学着女人,扭上几步,那真是活脱一个大姑娘。周德兴又给杨开胜借来衣服,把他装扮成一个乡下青年。
杨开胜骑杨金豹的大白马,他的马和二人的兵器也将设法带进关去。杨金豹为了到时便于改装,就把自已的一套男服,包了一个包袱,系在女装之内。
一切均准备停当之后,已经东方发白。这时,从潼关来的大道上,一阵鼓乐喧天,跟着使看见郭录披红挂绿,骑着高头大马,后边跟着他的家将打手一大堆,还有一乘四人小鞒,一路吹吹打打进了周家庄,来到周德兴门前。
周德兴、杨开胜急忙跑出大门迎接。周德兴把杨开胜介绍给郭录说:“这位是我的侄子,是我女儿的本家哥哥,叫周胜。郭录大大咧咧地给大舅哥行了个礼。
杨开胜和周德兴把郭录请到上房,备酒招待。郭录见周德兴很同意这门亲事,心里也很高兴,就和周德兴、扬开胜吹嘘开了:“老泰山!大舅哥,不是我说句大话!你们和我攀了亲,那你们就擎好吧!老泰山!从今往后,您就是这个村的老大,谁要是敢不听您的话,您就和我说一声,我管教他家破人亡。”
“大舅哥!赶明个你也别种地了,到关上去,我给你安排一个差事,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过不了一年半载,你就能买个三十亩,五十亩地。”
郭录边喝边吹,周德兴和杨开胜又劝又捧。郭录喝得迷迷糊糊。这时。郭录带来的人也都酒足饭饱,家将李能过来问:“公子爷,起轿吧?新娘都打扮好了。”
郭录说:“好,起轿!”
假新娘扬金豹蒙着盖头扭扭捏捏出了房门,上了花鞒。郭录上了他的高头大马,杨开胜也上了杨金豹的大白马,他原来骑的马和二人的兵器,借给家人们用。乐队吹吹打打,这一队娶亲的队伍直奔潼关东门而去。
这时,潼关东门关闭,帛桥高高挂起。官兵奉大帅郭大朋之命,平时关门只在中午开两个时辰,对出入关的人员实行严查。
当然,少帅娶亲,把守关门的怎敢拦阻,没有等郭录叫门,高高吊起的吊桥,“哗愣愣”放了下来,关门大开,杨金豹和杨开胜就这样进了潼关。
迎亲花轿抬到大帅府内,新娘下了花轿,先到新房,等待吉时和新郎拜天地。郭录在外边招待来宾。
杨金豹想:“夜长梦多,我赶早不敢晚。他把在新房里瞧热闹的都哄了出去,屋门一关,就开始换装。工夫不大,一个新媳妇就变成了一个年轻英俊、潇洒倜傥的公子哥儿。他打开屋门,刚要迈步往外走,就见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满脸含笑,边走边说:“我来看看新嫂子有多漂亮!”
这个女子行走如风,突然看见从新房里走出一位漂亮公子,不禁愣在那里。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郭大朋的女儿,郭录的妹妹,名叫郭彩云。她从小就习文演武,五经四书、兵书战策,俱都学过,马上步下的武艺,更是娴熟无比。你别看她和郭录是一母所生,古语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她和郭录的脾性可不一样。这个姑娘既正直又烈性,她对她爹和她哥哥的所作所为,俱都看不惯。她听说她哥哥又娶了个嫂子,心里就很不赞成。因为郭录年纪不大,已经娶了好几房老婆了。她今天到这里来,就是要看看这个嫂子是怎么娶来的,如果是强迫娶来,她就要帮新来的嫂子一把,哪知道来到新房门口,却看见从房里出来一位俊俏的年轻公子,她心想:是不是这位新嫂子人不正经,刚刚娶过门来,就和小伙来往。她偷眼往房内看看,房内竟然空空如也,再无别人。这一下可叫郭彩云纳闷了。
杨金豹改装之后,开门出来,心里还挺高兴,觉得事情挺顺利,只要自己一离开新房,谁也没有证据说自己是假新娘。谁知就在这最后一刹郝,来了这个女子,把自己堵在了门里,这可怎么办。他一愣之后,马上想到,我不赶快走,愣在这里干什么?于是向郭彩云深施一礼,说:
“这位大姐,请你借光,让小生过去!”
鄣彩云可不是一般的小姐,她既通文又会武,自然不会羞羞答答,见人不敢说话,她落落大方地说:
“请问这位公子,你何以跑到我哥哥的新房里来了?我的新嫂子哪里去了?”
她这么一说,杨金豹自然明白了她的身分。怎么办?如果动武,马上自己就暴露了,帅府有的是兵,把自己包围起来,就算马上抓不住自己,也把事情办糟了。不动武怎么办?杨金豹略一犹疑,就决定把实情告诉这位小姐,想法取得她的同情,让她站到自己这方面来。想到这里,就非常沉稳地对郭彩云说:
“小姐,小生便是你的新嫂子,你想知道其中的原委吗?请进房来,小生告诉你真情。”
郭彩云一听,好奇心骤增。怎么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是我的新嫂子呢?我倒要听听。于是一脚迈进房内,说:
“愿闻其详!”
杨金豹想: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问把她说服,尽快离开这里,倘若时间长了,我再想走就走不了啦。
于是说:“小姐想必知道令兄的为人?”
郭彩云说:“知道!”
杨金豹一听,略加安心。你既然知道你哥哥的为人,我的所作所为,你就好理解了,便说:“咱们长话短说,令兄强抢一家民女为婚,民女已有人家,痛不欲生。这事让我碰上了,所以就假扮新娘被抬到这里。我刚才又改回我男儿的面貌,刚刚要走,小姐赶来碰上了。小姐既知令兄为人,想必对令兄的作为并不满意。小生不过是抱打不平,救那个民女一救,并无恶意。现在小生已经把话说明,告辞!”说毕.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郭彩云用手一拦,“慢着!”她对这位翩翩公子已经有了好感。她坐在大帅家中,平日所见之人,大都是吹牛、拍马或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今日在这种场合,遇见了这么一个既大胆英俊,又谈吐不俗之人,怎能轻易放过,便说:
“敢问公子贵姓大名?”
杨金豹就怕她问姓名,怎么办?报真名还是报假名,最后,他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杨家世代忠良,从未作过伤天害理之事,我怕者何来?于是把胸一挺,说:“你问我的姓名,不瞒你说,我乃是天波杨府佘太君的八代重孙,名叫杨金豹。”
郭彩云一听,吓了一跳,忙说:“这、这、这是真的!”
杨金豹说:“半字不虚。”
郭彩云忙说:“杨公子,这里乃是非之地,请你马上随我离开此地。”
杨金豹想:“跟你走就跟你走,我还怕你不成。于是说:“请!”
杨金豹跟随郭彩云小姐走出新房。这时郭录正和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在前边喝酒,所以他们从新房出来,没有遇上一人。
郭彩云在前边走,杨金豹故意昂首阔步,满不在乎地在后边相随。郭彩云一直把杨金豹带到了后花园,找了一处比较隐僻之处,对杨金豹说:
“杨公子!请你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杨金豹说:“好。”
郭彩云到哪里去啦?原来她去找她的母亲。
郭彩云的母亲也就是郭大朋的夫人,是一位慈眉善目、心地正直的老夫人,她娘家姓于,于氏老夫人对郭大朋和郭录父子二人的所作所为,很不赞成,她往常劝郭大朋,说:
“你是潼关大帅,食君禄,报君恩。不应该和占山为王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倘若事机不密,让朝廷知道了,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呀!”
郭大朋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当一个潼关大帅岂能满足?我将来至少要当一藩之王。头顶王冠,身穿蟒袍。你就等着享福吧!”
郭大朋的儿子郭录,平日在潼关一带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这些话经常传到于氏老夫人耳中,但是,她想管也管不了。后来,于氏夫人就和郭大朋说:“大帅!我说也说不过你,劝你你也不听。从今往后,我只在后花园吃斋念佛,你的事我也不管了,将来闯出祸来,可不要埋怨我没有劝过你!”
郭大朋心想:我巴不得你这样呢,就说:“好!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各行其是,谁也不干涉谁。”
从此,这位于氏老夫人就在后花园的小院之内,每天早晚烧香念佛,祷告上苍,保佑她的儿子和丈夫能回心转意,不要倒行逆施,以免落个悲惨的下场。
于氏夫人对丈夫、儿子不满意,对她的女儿郭彩云却感到非常称心,因为郭彩云和她父亲、哥哥全不一样。她和母亲一样的想法,因而这母女二人就更觉亲近,相依为命。她刚才发现了杨金豹,遇到了自已称心如意的青年公子,心里已经思量了多少个反复;把他交给哥哥,恐怕这个公子就难活命,放他走了吧,自己又不甘心,所以,最后才把杨金豹领到后花园来,想让她母亲和杨金豹见见面,代她作主,订下终身大事。
郭彩云进到小跨院的上房,见母亲正闭眼念佛,手拿念珠。念一声:阿弥陀佛,扒拉一颗念珠。郭彩云站在一边,投敢说话。直等她母亲于氏夫人念完了佛,睁开眼来,问:“彩云,你找我有事吗?”
郭彩云满面通红,羞赧地说:“有!”
老夫人说:“什么事呀?”
郭彩云说:“我要妈看一个人。”
老夫人说:“谁?”
郭彩云说:“是一位公子。”说着就把她哥哥抢亲,这位公子抱打不平,假扮新娘的事说了一遍。
老夫人说:“这个公子是个好人,可别让你哥哥抓住他,你快把他放走吧!”
郭彩云说:“我让妈看看他!”
老夫人一时没有醒悟过来,说:“这丫头!你把他放了让他逃生就对了,让我看他干什么?”
郭彩云说:“妈!——我就让体看一看他嘛!”
老夫人见女儿一撒娇,心里忽然明白了,忙说:“对。让妈看一看,你快去把他叫来。”郭彩云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说:“哎!我这就去!”郭彩云出得跨院小门,一溜小跑来到刚才扬金豹等待之地一看,杨金豹踪影皆无。这一下可把郭彩云吓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第一,她怕她哥哥发觉了,派人来把他抓走了,第二,即便她哥哥没有发觉,他自己不认识道,乱闯一气,也有可能让她哥哥抓去。
总之,她越想越感危险,于是,就忙着到各处寻找。杨金豹到哪里去了呢,原来郭彩云让他等着,他想:这个姑娘究竟想干什么呢?她让我在这里等待,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我还是趁这个机会走了吧。原来和杨开胜商量好的,新房会合。现在让这个姑娘拦腰插了一杠子,也不知杨开胜到新房去了没有?后来,他想:“管他呢,反正我巳改了男装,除去刚才那个姑娘,谁也不知道自己就是新娘。于是就顺原路返回新房院里,想看看杨开胜在不在那里。哪知他剐一进院门,就见院里有一堆人,中间郭录和杨开胜正在争吵。
郭录说:“周胜!你把你妹妹藏到哪里去了,快快交出来。”
杨开胜岂是个吃亏的人,而且是他有理,就听他说:“郭公子!我妹妹是你用花轿抬到你家的,我在前院喝酒,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向我要人呢?按道理应该是我向你要人。你今天不把我妹妹交出来,我和你没完。”
这时,郭家的客人很多,杨金豹是公子打扮,谁也不注意他。他站在人后,想瞅机会给杨开胜使个眼色,两个人赶快出帅府办正事要紧,谁知杨开胜不朝他这里看,他这里正着急哪,忽然一个人拉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杨公子!请随我来!”
杨金豹吓了一跳,忙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叫自己到后花园去的郭录的妹妹。她没有大声说话,显然是怕把自己败露。杨金豹心中有几分感谢之意,在这里又不能和她嘀嘀咕咕,只好跟着她离开了新房的院子。
他们走了一会,左右已经无人,郭彩云才说:“杨公子,你怎么不在那里等着,自己跑到前边去干什么,要让我哥哥认出你来,那还了得?”
杨金豹说:“郭小姐!感谢你不声张,你就把我放了吧,我还有事情要办。你非让我到后花园干什么?”
郭彩云说:“杨公子!我母亲在后花园住!她要见你。”
杨金豹说:“见我干什么?”
郭彩云说:“你随我来吧!反正只有你的好处,没有你的坏处!”
杨金豹本想一走了事,但又不知道帅府的路径,倘若乱闯,惊动了郭大朋,再想救太君她们,就怕更不易了,无奈只好随郭彩云到后花园去。
郭彩云带着杨金豹,来到她母亲住的跨院,进门之后。直奔上房。有丫鬟给她打起帘栊,郭彩云向后一看,示意让杨金豹随她进屋。
二人进到屋内,杨金豹抬头一看,只见在上首椅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手捻数珠,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正在念佛。杨金豹心里想:这个老太太这才真叫:老虎带数珠,假充善人。她儿子在外边抢男霸女,她丈夫在外边作恶多端,她反倒在这里念佛。他这里正在心里想呢,就听郭彩云说:
“杨公子!这是我娘!”说着示意让杨金豹施礼。杨金豹把她看成了假善人,岂能给她施礼,于是假装没有看见,站在那里,洋洋不睬。
郭彩云又轻轻推了一下郭夫人,说:
“娘!杨公子来啦!”
郭夫人听说,忙睁开眼,上下打量杨金豹,说:“杨公子!快坐下!”丫环打座,杨金豹就座,心中说:坐就坐,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了?
郭夫人这时盯着杨金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够,见杨金豹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心中为女儿高兴,说:
“杨公子!你的事情,刚才彩云都已告诉我了。小儿郭录在外边胡作非为,老身也甚为恼怒。只是,他仗着他爹爹对他宠惯,老身管也不听,还有我的丈夫郭大朋,也是倒行逆施,我因为看不惯,所以才搬到后花园内,吃斋念佛,修修我的来生。现在,只有我的女儿郭彩云还听我的话,和我一心。她对她父、兄的所作所为,也很厌烦。小女把你领到这里,还望你不要多心才好!”
杨金豹一听:敢情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来,我的态度倒不对了,应该向老夫人施礼。于是急忙站起,躬身向老夫人作了一个揖,说:“老夫人,小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进门来态度傲慢,还望老夫人原谅!”
郭夫人知道女儿看上了这位杨公子,很赞成这门亲事。她也知道郭大朋把佘太君一家诳进潼关,软禁在馆驿之内,杨家量然全剩女将,这些女将也都不是好惹的。便想不如结了这门亲事,把双方仇怨化解了为是。于是,对杨金豹说:“杨公子!你的身世,刚才我的女儿已经告诉了我。我的丈夫郭大朋受人愚弄,不辨是非,把你老祖佘太君等一家骗进关来,现软禁在馆驿之内。老身和女儿当尽力协助你,把太君一家救出,你看如何?”
杨金豹虽然年轻,却是机智异常,听郭老夫人这么说,他心里不免反复考虑:这是真心呢还是稳军之计?他想:看那个丫头,从看见我直到现在,显然并没有存心相害,要不然,她早把我的行藏告诉她哥哥了。看来这母女二人是真心相待。于是忙说:“果真如此,正是小生求之不得。”
郭老夫人说:“既然杨公子同意,就请暂且在我府花园之内住下,我们来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枥金豹只好答应。杨金豹正待离去,郭夫人又说:
“杨公子今年多大了?”
杨金豹说:“小生已经一十八岁!”
郭夫人说:“我这小女彩云一十七岁。不知杨公子可曾娶亲?”
杨金豹当时羞得面红过耳,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才好。
郭夫人说:“杨公子,我这小女还不太丑,心地也还正派。她父兄虽然不好,这不能怪她。现在由我作主,把她许配给杨公于,你意下如何?”
杨金豹说:“这………老夫人!这事须得禀告家母作主才能为定。”
郭夫人说:“那是自然,等教出老太君,由老身向她老人家去说。”
杨金豹看看郭彩云,觉得这个姑娘的确不坏,长得很美,心地也很善良,只是不知她的武艺如何?
郭夫人见他呆呆地好象在想什么,就又追问:“杨公子!你意下如何?”
杨金豹心里愿意了,嘴里不好说,只好点点头。
郭夫人见他愿意了,就说:“彩云!今天晚了,你把他领去,安排住处,等明天设法去金亭馆驿给佘太君送个信儿,让他们见上一面去。”
郭彩云答应,杨金豹和郭夫人告辞出来,由郭彩云送到客房之中暂住。
晚饭后,杨金豹感到房中气闷,就到花园之中游逛。他逛来逛去,逛到了演武厅。他看这演武厅乃五间相连的一座大厅,厢窗向内观看,只见厅内摆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和各种练武用的器械。正在他观看之际.忽听演武厅院的东角门外,有人咳嗽一声,说:“请!”
杨金豹一听,飞快藏到旁边的一座茶蓠架下,偷偷向外观看。只见家将前边打着灯笼引路,后边进来两个人。左边这个人身高九尺有余,膀大腰圆,紫色脸膛,两道扫帚眉,一对大环眼额下一部须髯飘洒,年纪约有五十来岁。头戴一顶大叶将巾,脑后有一朵红樱,金丝颤抖。身穿锦袍,腰系匹绫壮带,散披大氅。在这个人的下首,走的乃是一位文职官员,头戴乌纱,身穿蓝袍,腰横玉带,白面长髯,也是五十来岁。
紫面锦袍者抱腕当胸说:“大人!请!”
家将带路,来到演武厅上,演武厅马上灯烛辉煌,家将端来酒菜。杨金豹不认识这两个人。
书中暗表,来这两个人,紫面锦袍者不是别人,正是潼关大帅郭大朋。那个文职官员乃是潼关刺史张廷璧。
郭大朋自从把杨家全家诳进关来,困在全亭馆驿,要杀吧,叛贼头目磨盘山大王刘文灿还没有来;不杀吧,又怕夜长梦多。一旦惹翻了这帮寡妇奶奶,可不是好惹的。心中忐忑不安,所以把潼关剌史张廷壁找来,想和他商量怎么办。
郭大朋过去一直把张廷璧当作心腹,可他殊不知张廷璧和老杨家乃是至好。前文书中已经表过:郭大朋囚禁杨家一家之后,张廷壁马上派他儿子到天景关去搬救兵。现在郭大朋又把张廷壁请来商量对策,张廷璧不敢不来。在他们谈话之时,张廷壁只是一昧敷衍。郭大朋见他说话不着边际,很是生气,正要发作,忽听一个女子的说话声音:
“哟!张老伯到舍下来啦,侄女彩云给张老伯请安啦!”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大朋之女郭彩云。彩云姑娘晚饭后无事,到花园客房中去看望杨金豹,哪知道却是空屋子。姑娘害怕杨金豹闯祸,忙到花园各处寻找。她看见演武厅灯火辉煌,所以到这里来了。
郭大朋一听是女儿来了,甚为高兴。郭彩云虽然不赞成她父亲的所作所为,但她父亲却十分娇纵她,并且知道她的武艺十分了得。他为了向张廷璧显示,就说:
“彩云!今天你张伯伯难得到咱家里来,你给舞一趟剑,让你张伯伯看看!”
郭彩云自然答应。这时,丫鬟忙侍候小姐收拾停当,捧过宝剑。
郭彩云接过宝剑,先朝上边一拱手,说了一声:“张伯伯指教!”然后拉开架子,银光闪闪,舞起一套八卦流星剑。先是八卦步走了几个圈子,然后宝剑交到右手,剑光如流星追月,步法似行云流水。先慢后快,舞到后来,只见一片白光,竟看不见身形步法。
这时杨金豹藏在萘蓖架下,把郭彩云的剑术看得清清楚楚。郭彩云对扬金豹一见倾心,而杨金豹对她虽也有好感,却不知她的武艺如何。现在见郭彩云剑术的确精彩绝伦,从这时起,他才对这个姑娘真正有了相爱之意。有道是英雄爱英雄,就是这个道理。
且说杨金豹在萘蘼架下,偷看郭彩云舞剑,看到忘情处,情不由己,喊了一声:“好剑法!”
郭大朋乃是练武之人,听见有人在暗中叫好,其快无比,说了一声:“什么人?”话声未了,人已到了茶蔷架下。杨金豹本要逃跑,后来一想:我怕者何来?郭大朋既已听出,我就出去和他斗斗,又有何妨!所以郭大朋轻身窜到茶蘼架下时,他不避不躲,昂然走了出来。
郭大朋问:“你是何人?为何偷入我的花园,倘不实言,小心你的狗命?”
杨金豹自然不会听他这一套,刚要答话,眼看一场恶斗就要发生,哪知郭彩云却抢在前头,说了一席话,解开了郭大朋的疑虑。
要知郭彩云如何说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