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试析当前社会矛盾与党内权力制衡

作者:辛 宇





  当前,我以为有两个重大问题值得大家高度重视。一是正确认识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二是不失时机地进行党内“权力制衡”的试点。
  
  一、中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
  1、所谓社会的主要矛盾,通常是政治问题而非经济问题。因为,经济领域的矛盾经过日积月累的量变,从而质变为政治领域的矛盾。所以,政治是经济的集中反映,具有最大范围的普世性和普适性。表现于没有经常性剩余食物和有了经常性剩余食物,分别是氏族公社和奴隶制社会面临的经济问题,但如何妥善处理(对这一经济问题集中反映的政治问题),才是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
  2、所谓政治问题,通常是权力问题而非路线问题。人类社会发展史证明,经济问题的解决,通常依赖于科技;而政治问题的解决,通常依赖于权力。曾经一个时期,用神话路线来掩饰权力是可笑的。路线与权力相比,很难物化并更难固化,而权力则是路线之争的出发点和归宿点。
  3、所谓权力问题,通常是民主问题而非教育问题。因为,民主不仅是权力的合法合理性来源,而且是生命力的来源(十六大报告关于“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的论断,可谓一语破的)。民主既能对权力的产生进行积极的选择,又能对权力的运行进行有效的制约,还能对权力的变质进行积极的防御。民主与权力是先天关系,教育与权力是后天关系。权力不源于民主,必然先天不足。
  4、所谓民主问题,通常是权利问题而非素质问题。因为,民主与素质是间接关系,与利益是直接关系。权力来自权利,权力才能真正代表权利;权力回归权利,权力才能真正属于权利。
  5、所谓权利问题,通常是制度问题而非思想教育问题。因为,思想教育只能影响权利的行使,而不能保障权利的行使。只有通过制度对权利与义务关系进行合理的物化并固化,才能广泛、长期、稳定地保证绝大多数人能够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利。
  6、中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不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因为,不仅在中国,而且在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所出现过的任何时代,其“社会生产”都必然落后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
  7、中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也不是有的学者所说的“公众日益增长的公共品需求同公共品供给短缺低效之间的矛盾。”(见《中国青年报》2005年11月16日杨鹏:“中国当今社会主要矛盾是公共品匮乏”)因为,任何时代的“公共品供给”,都必然慢于“公众日益增长的公共品需求”。
  8、中国历朝历代社会的主要矛盾,通常不在生产领域而在分配领域。一言以蔽之:不患寡,而患不均。相对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寡”带有必然性。历史上有为的统治者和有为的政党,往往能够通过改革制度环境,变“多寡”为“少寡”,变“大不均”为“小不均”。因此,表现于经济领域的生产资料占有不均和分配不均,需要政治领域的权力进行调节。如果政治权力无法在生产领域和分配领域进行有效调节,或者政治权力也严重不均,一个朝代也就结束了。
  9、中国封建社会之所以比西欧早出现而晚灭亡,长了差不多一千年。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在经济上实施均田(除皇田外)。几乎历代统治者最初都是靠分田调动拥戴者的积极性而取得胜利,用防止土地兼并而站稳脚跟。二是在政治上实施均权(除皇权外)。首先,执行权与监察权分立,使监察权独立于执行权之外,从而能对中央及地方行政官吏进行较有效的权力制衡。在皇权以下,开创了世界上最早的三权分立的先河。其次,举荐或开科取士,打开了各个层次人士进入政权的通道,实现了较大范围的权力均沾。隋唐的科举,开创了西方文官制度的先河。
  10、中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既不是社会生产落后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因为改革开放28年,是建国以来国民经济发展最快,持续时间最长的时期);也不简单地是公共品供给落后于公共品需求(目前政府所提供的公共品种类远多于此前的任何一个时期)。因为上述两种“落后于”的所谓主要矛盾,是任何国家、任何时代都存在的,带有普遍性,而没有中国的特殊性。我以为,近30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的经济体制已大体市场化了,而政治体制(特别是权力来源和权力结构)却基本停留在计划经济时期。因此,中国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在不少地方和单位,越来越表现为权力的代表性滞后于人民日益增长的权利意识。
  
  二、形成当前社会主要矛盾的两大原因
  136年前,马克思根据巴黎公社72天的经验教训,作出了一正一误两个对于后世极为重要的论断。但是,由于受苏联模式的影响,“用等级授职制来代替普选制是根本违背公社精神的”,这一正确的论断,至今也未能在各社会主义国家全面推行;公社应当是“同时兼有立法和行政的工作机关”,这一错误的论断,却导致“议行合一”的党委领导体制沿袭至今。(见马克思《法兰西内战》)
  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原因固然很多,但根本原因大致有二:一是权力来源欠合法。在长期执政中,仍然长期坚持以实现领导意图的任命为主的等级授职,使广大群众越来越不相信苏共是其利益的忠实代表;二是权力结构欠合理。苏共长期坚持的“议行合一”领导体制,使党内权力缺乏有效的监督制衡,导致了特殊利益集团与人民群众的严重对立。
  我以为,权力来源上的先天不足,权力结构上的后天不顺,既是苏东剧变的重要原因,也是导致我们当前社会主要矛盾的两大原因。
  立党为公,就要普选任官。在战争年代和计划经济时期,用“等级授职制”(任命制)来代替“普选制”(选任制)还有其合理性,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这种合理性乃至合法性都遭遇到严重挑战。20多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已经说明,我们对死的物都很难用计划进行优化配置,那么对于活生生的人才,我们能用计划性的任命制,实现其优化配置吗?为了减少计划性任命制的主观因素,这些年来,在干部选拔上,组织部门增加了不少客观量化指标。但是到最后我们才明白,这种重治标而轻治本的做法,其结果反而催生了两个怪胎──“年龄缩水”与“文凭注水”。其实,马克思早就指出:社会也像现代大企业那样,总会把适当的人放到适当的位置上去,尽管有时会发生错误,总能很快地纠正过来。村乡两级的普选式民主直选已经充分证明了这点。
  执政党要长期执政,作为执政党党员的“一把手”,就不能过度集权。应该说,“议行合一”的党委领导体制是战争年代的产物,它在方便权力运行,提高权力运行效率的同时,也加大了权力运行的风险。长时间的照搬照抄苏联模式,不仅强化了党委的“议行合一”领导体制,并由此而形成党委书记大权独揽格局,衍生出拥有最后决定权的“一把手体制”。文革十年浩劫,之所以无法避免,追根溯源,其弊端不在个人素质,而正在于“一把手体制”。但是,“文革”结束快30年了,由于还缺乏对那场十年浩劫最深刻的认真反思,我们更多地只看到对毛泽东同志个人崇拜所引发的问题,而忽视对严重缺乏权力相互制约的“党委‘议行合一’领导体制”及其“一把手体制”的深度剖析。时至今日,在不少地方和部门,邓小平同志27年前所指出的那四种状况,即“党委的权力又往往集中于几个书记,特别是集中于第一书记”的状况,尚无多大改变;“民主集中制还没有成为严格的制度”的状况,也无大变化;“党的一元化领导,往往因此而变成了个人领导”的状况,还在继续;“很少强调必要的分权”,“很少反对个人过分集权”的状况,还未引起应有的重视。不仅“全国各级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这个问题”,而且有些地方各级“一把手”的过度集权的状况,创了我党执政以来的历史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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