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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成都,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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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就是成都了:朴野而又儒雅。这就是成都人了:悠闲而又洒脱。因为成都是“府”,是古老富庶、物产丰盈、积累厚重的“天府”。远在祖国大西南群山环抱之中,躲避了中原的兵荒马乱,却又享受着华夏的文化福泽。那崇山,那峻岭,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并没有阻隔它与全国各地的联系,也没有使它变得褊狭怪异,只不过护卫着它,使它少受了许多磨难少吃了许多苦头。那清泉,那沃土,那一年四季温柔滋润的气候,则养育了一群美滋滋乐呵呵的成都人。老天爷之于成都,实在是厚爱有加。
于是,成都便成了一个标本,一个在农业社会中生成的“田园都市”的标本。北京虽然也有“田园都市”的性质,但北京并不适合作这个标本。北京的地位太特殊,也太政治化了,而西安又多少有点“垂垂老矣”。西安总让人觉得是“过去时”的(尽管事实上并非如此)。半坡、秦俑、碑林、城墙、大雁塔、华清池,离现在最近的事情也在唐朝。何况西安的“王气”太重。浓浓的王气笼罩在西安的上空,挥之不去,很难让人把它看作一个“平民的都市”(尽管事实上西安其实是不乏平民风情的)。做过古都的都不宜做这样一个标本,包括南京、杭州,而扬州等等虽然在历史上也曾繁华一时,可惜又“好景不长”。其他城市,或太穷,或太小,或者并非“田园都市”。只有成都,才既大且新、既繁华富庶又保持着朴野的民风。看看成都妹子吧,不管怎么新潮洋派,也仍不失村姑本色,有着村野的清纯。看来,只有成都,由众多小坝子、小院落、小家庭、小作坊、小摊点、小饭铺、小茶馆和小生产者、小生意人组成的小桥流水的大成都,才能让我们领略到农业社会中的市民生活。
然而成都的问题也许正在这里。尽管成都现在已经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自北向南延伸的人民路和一环路两侧建起了许多摩登高楼,老店林立的春熙路也翻修一新,城市规模更是扩大了许多,但文化心理的改变却不是一日之功。毕竟,成都历来就是一个富庶安逸的城市,成都人也历来就是自得其乐过小日子的人。道路的拓宽和高楼的崛起并不能改变这个城市悠闲安逸的气质,正如新潮的服饰和豪华的装修并不能掩盖其朴野粗爽一样。面对似乎好得无可挑剔的成都,我们总觉得它缺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当然,它没有北京大气,也没有北京醇和;没有上海开阔,也没有上海雅致;没有广州生猛,也没有广州鲜活。不过这些也原本就不是它该有的。除了这三个城市独一无二的特殊气质外,“中华文明所有的一切,成都都不缺少”(余秋雨《文化苦旅》)。那么,它到底缺少什么
也许,它其实就是少了点苦难缺了点磨洗。磨洗是最好的教育而苦难是人生的财富。受过这种教育和没受过这种教育,拥有这份财富和不拥有这份财富,是完全不一样的。成都缺少的正是这个。它实在是太安逸 只要拿成都和南京、武汉比较一下,就会觉得它们的分量很不一样。南京、武汉是沉甸甸的,成都就轻了点。其实,论城市大小,论人口多少,论历史长短,论积累深厚,三地都差不太多。成都之所以较南京、武汉为“轻”,就因为成都少了点南京的苦难,缺了点武汉的磨洗。南京是屡遭虫洗劫后余生的,武汉是艰难困苦生存不易的。惟其如此,它们才有了一种特殊的气质。南京有一种悲壮情怀,苍桑感特别强,武汉则有一种“不信邪”的精神。因此,走进南京,你会肃然起敬;久居武汉,则会变得硬朗。那么在成都 刚开始自然是“乐不思离蜀”(不是“乐不思蜀”)。但住久了,就会被弥漫于这座城市的悠闲舒适气氛所陶醉,觉得连骨头都(火巴)
幸而成都人自己对此也有警觉。他们用麻辣来刺激自己,用足球来激励自己。成都的球迷无疑是中国第一流的。成都人对足球的痴迷,真称得上是“人无分男女,地无分南北”,不管哪里有球赛,成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他们甚至还会组织团队包了专机到外地、到外国去为四川队呐喊助威。这实在是一种豪举。成都人呐喊助威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不是喊“加油”,而是喊“雄起”。所谓“雄起”,据流沙河考证,系与“雌伏”相对应者,并非一般人望文生义的那个意思。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阳刚气十足吧!因此,当球迷们站在看台上大喊“雄起”时,我们依稀感到了成都的雄风。
然而看球毕竟不是踢球。尽管足球是最男性化的运动,但城市并不是足球。何况,如果仅仅只是爱看,也还是爱玩,只不过玩得比较有气势罢。
成都人,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城市也变成球场,把自己由观众变成球员。
换句话说,成都人能不能在活得悠闲自在的同时,有更多的积极进取。
因此,我们很想说一句:成都,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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