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的偷机是你们的耻辱





  
  丁天

  我有一个朋友,喜欢和我抬杠。从初中抬到高中,从大学抬到工作。初中的时候,她是个戴眼镜的胖子,至今,胖子变成了瘦子,眼镜换成了隐形,单眼皮割成了双的,唯一不变的是不管有多长时间没见了,三个月还是三年,一张嘴就要抬杠。直抬到我瞧不起她了为止,直抬到我郁闷了为止。其实呢,这个人也并非天生杠头,我特意观察过她一番,发现她对她所供职的杂志社领导是不抬杠的,基本惟命是从,对其他朋友也是不抬杠的,从来频频点头,迫不及待地对他人言论表示认同,以此衬出自己的学问。杠只和我一个人抬,百思不得其解。最近,我才有点想明白了,大约是相识得过早的原因,初中学通社小组的嘛,她眼见着我从和她一样无知渐渐变得渊博和精深,两人在精神上渐行渐远,已无法构成对话,同时,在少年时她大约暗恋我,我当时无知同时无邪的脸一定在她记忆中太深刻了,这多么年了依旧无法忘记,于是,逢场合必想把我打回原形而后快。

  前段时间,偶然碰上,不免互相寒暄一番,我说,我这两年我一直在看历史闲书,刚读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和《罗马十二凯撒传》,两年前书单上列的书目马上就要读全了。她沉默半晌,说,你的书单上有《帝国的惆怅》吗?我本是个不问世事的书呆子,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顿感学海无涯,忙向她请教,这书我都没听说过,是哪方面的书呀?她哼哼两声,说,没文化,连这书你都不知道,给你说了也没用。

  第二天,恰好有家出版社的编辑约我吃韩国烤肉,在座的还有一位编辑的朋友,是个美女作家。对于美女我一向礼让三分,所以,饭局的前半场,主要是编辑和作家在聊天。突然从他们的对话,冒出了《帝国的惆怅》几个字,于是,马上抓住,向人家请教,这是本什么书啊?那个朋友说,是易中天讲三国的书啊,怎么你会不知道吗?这本书现在在文化圈火得很呢,粉丝们都是学者教授类的。女作家补充说,内容基本和他在电视上讲的差不多,怎么你连他的电视也没看过吗?

  电视看过的。我真的在电视上看过易中天品三国,所以那顿饭我的心情突然有些不佳,为了让心情愉快起来,我又多要了两盘牛肉,加了几瓶啤酒。

  看《易中天品三国》的时候,我就有种强烈感觉,此人毫无文化。第一,我认为他是不严肃的,把《三国演义》和《三国志》不加区分的混着讲,已然无道理,把《世说新语》中,个别三国人物的传说拿出来言之凿凿地当正事说,就有些不严肃得过份了。虽然那些世说故事颇为耸人听闻,但是,正因如此,通常《世说》中提到此类故事,也常会加上一句,“实不可信”。第二,我认为他是没有新鲜东西提供给我们的,历史旧事固然不会出新,其人的观点除却个别极牵强附会的,也全无新观点出来。换句话说,这个节目,这本书,基本上毫无出现和出版的必要。至少对于我这样一个,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三国演义》,在初中的时候就看过〈〈三国志〉〉,而且以后每年还要重新翻阅一遍,其间还听过袁阔成,看过连环画以及后来央视电视剧的人,易中天那不叫品三国,最多叫讲三国叫贩卖三国。只是,说起讲和贩卖,那应该算是表演艺术的范畴,我一直疑惑,这表演艺术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一个结结巴巴表情呆滞的大学教授啊,所谓杀鸡忌用牛刀,您给通遍稿,然后用郭德纲就够了,今天背完词,明天录节目。而且我相信郭德纲会说得口齿更清晰,表演得更自然更生动,透着有文化。说白了,我认为,无论如何,易先生摆出一讲课的姿态搞学术的面目是偷机,那些内容确实最多只能算是文化节目撰稿的水平。

  当然了,我也知道,凡存在的必是合理的。例如,我的另一个朋友,也是位大学副教授,竟然连鲁肃是谁都不知道,连鲁肃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惶论是演义还是史实。从中,我知道了易中天是如何能够偷机得手的。只是,这种存在的合理性是多么的令人悲哀。我们楼下卖菜的大姐不知道三国也罢了,怎么易中天的粉丝还是学者?还是教授?还是文化人们?令我这书呆子震惊,简直是闻所未闻!骇我听闻!天下奇闻!!我特别想问问,如果你们还需要易中天给你们扫盲补课,你们丫的学者教授文化人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这可是三国啊,为数并不算多的祖国文化遗产中算是顶峰之一的玫宝了。我一直以为三国旧事,是瓜田李下,贩夫走卒,人人尽知一二的。罗贯中和陈寿在地底下哭得哇哇的,欲知详情,去看我的书啊,难道作学问都要靠电视了吗?

  那晚吃完饭回家,我左思右想,对那个杠头朋友说我“没看过易中天就是没文化”那句话非常狷介,非常梗梗于怀,于是决定给她发条短信:下回请不要再用易中天来蒙事了,咱俩到底谁没文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