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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咦?”回过神来,近得几乎脸上吹过他呼出的热气,成琼玖不出自觉往后缩了身子。

  砰咚、砰咚--啊,心口又开始扑扑通通乱跳,真是怪。她不明白每当展厉言靠近自己心口就会这么乱跳一通,有说不出的难受。

  啊啊,不想了,移目巡过一圈,才知书楼只剩他和她。“刚还在这吱喳的老伯呢?”

  “下去办事了。”他说,目光仍在覆上药布的左颊。

  “喔。”她点头,低头啜饮已凉的酒,也让展厉言看不见她的伤。

  “还疼吗?”

  “什么?”

  “你脸上的伤还疼吗?”

  不说还没想到。成琼玖勾起指尖轻抠药布,作了个古怪的表情。“有点痒。”

  脸上无缘无故黏着这么一块布,说什么都觉得不舒服。

  殊不知这逗趣的小动作看在展厉言眼里浮是娇憨。

  “姑娘家的脸损伤不得。”

  “是吗?”细眉兴起微波。“不过脸上多道疤有这么严重?”

  孔令都教了她些什么?“女子四德:妇言、妇行、妇容、妇功--这下可好,你连仅剩的妇容恐怕都付之一炬了。”

  妇言、妇行、妇什么来着?“那是什么?”眉心波涌起困惑大浪,万分不解。

  “我只知道敛心、气沉、入定、调息。”

  这会儿换展厉言皱眉头。“那是什么?”

  “练功口诀啊。”再喝一口桃花荫,成琼玖舔舔唇,连残留在嘴角的酒滴都舍不得放过。“展厉言,这酒真的很好喝哩。”她说,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轻佻的举动看在有心人眼里会是怎生的风情。

  半晌等不到回应,成琼玖抬起头。

  干嘛这么看她?像要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似的。

  被头顶上的目光瞅起一身鸡皮疙瘩,怪异得连她也往自个儿身上瞧。

  什么都没有啊?他干嘛一双眼像着了火似的瞪着她?

  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该不会今早吃的烧饼掉了芝麻在脸上吧?

  她摸摸自己的脸,除了左颊上的药布外还是什么都没有。

  “展厉言?”找不到原因,她只好向人求教,轻扯他袖口,困惑的圆眼往上望。

  “我到底哪不对了?”

  “什么?”回过神,他不懂她何出此问。

  “我一定是哪不对劲了,要不然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不对劲的人是他。“这酒尝起来如何?”他试图转移话题,不想这困窘的心思被傻憨的她看出端倪。

  虽然他敢说她绝没这本事,可就是不愿。

  也亏憨厚如她,立刻被转了心神。

  “有桃花的香气,甜甜的。”嘿嘿嘿,笑眯的新月眸透着满足,举杯向他。“你喝喝看就知道。”红透的颊一处小酒窝笑得更明显。

  “我很少沾酒。”

  “卖酒的人不喝酒?”他还真不是普通怪。“为什么?”

  “酒会误事。”

  “会么?”侧首想了半晌。“我就从没误过什么事。”

  “也许是--”展厉言话到一半闭口不讲。

  他想过也许是孔令很少、甚至没有交代她办过任何事,除了到他聚酒庄当护卫这差使之外。

  “你要说什么?”

  “没。”

  “对了,展厉言。”

  “嗯?”

  “你不是不准我喝酒,为什么还送我酒?”

  “你应得的。”

  “啊!”她领悟,黑眸霎时亮了起来。“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打退那四个人?”嘻!“那以后我会拼了命帮你的,那些个坏人来一个我逮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这样你是不是会再送我酒喝?”

  “你已不得我天天道人偷袭?”为了酒,她连他都卖了?

  “呃……”是哦,要是天天都有恶人上门还得了。“说的是,总不能让你受伤,孔爹爹说了,要我护你,连一根寒毛都不许伤到--”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呢?她搅尽脑汁努力想,唉,还是想不到。

  可这时展厉言的声音落了下来:“因为孔世伯交代,所以你护我?”

  “是呀。”她抬头,想也不想就这么答。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但她的答覆令他心沉了下。

  只因为孔令的交代才让她老将“拼了命也要护你”这句话挂在嘴边,就算睡在地上也要跟在他身边?

  是孔令要她这么做,还是她傻到只想得出这种作法?

  护卫的方式有很多,她何必挑上最辛苦又最--笨拙的?

  “你可以不用这么跟进跟出,只须我要你跟的时候出现就行。”

  “那怎么可以!”跟孔爹爹说的不一样!而且她--

  “雇你的人是我,由我决定你什么时候得跟在我身边。”成琼玖老是把孔令的话挂在嘴巴上的举止没来由地令他觉得烦躁。

  “才不!”继不留她在聚酒庄后,这是第二件让成琼玖固执到不惜扬声对抗眼前冷着一张脸的展厉言的事。

  可,为什么突然固执起来--她不知道,明明不必跟着他,她也省事,但就是说不上来什么原因让她硬是想跟在他身边,真奇怪,她为什么要坚持呢?

  展厉言打断她自问无解的疑惑。“现在谁是主子?”

  “你啊。”

  “那么你就该听我的话。”

  “可是孔爹爹--”

  又是孔令!“不要再提到孔世伯,他的话不代表就是我的意思!”

  他干嘛这么凶……成琼玖苦着脸看他。

  才以为他送给她酒对她很好,一下子又凶了起来。“你怎么又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呢?她说的又没错,孔爹爹是这么交代她的啊。

  再说、再说她喜欢跟在他身边,他身上总会沾上淡不可闻的各式酒香混着不知打哪来的松木香,独特地融合成一味,她喜欢这味儿。

  啊啊!傻憨的脑袋想通自已固执的理由,原来、原来就是这个!她执意跟在他身边是因为喜欢--

  “你以为我在生谁的气?”可恨,难不成至今她还不知道他的火气是因为谁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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