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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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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怕是也让你费心了。” “唉唷,阿房,你别跟我客气,会待在黑山堡的人多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我也是孤苦伶仃一个,大家流落到这里不互相照应怎么活下去啊。”春绸用心的让红绳穿梭在阿房的发辫里面,最后系上活灵活现的蝴蝶结。 阿房摸了摸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的发,眼圈红了。 “怎么,我太粗鲁把你弄痛了?”她的心思,春绸猜不透。 “不,谢谢你。”阿房的声音很轻,像早晨的水雾,一个不注意便要消失。 “真要道谢的人是我呢,要不是头子让我来跟你做伴,这里的冬天我怕也会熬不过去。”她放下牙梳,手心贴住自己隆起的小腹,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黯淡了。 “怎么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亲切的人,阿房已经脱口而出。或许是太久没说话了,或许是春绸突然转变的情绪让她觉得不安。 春绸拍拍阿房的手,她明白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这个心地良善的好姑娘,“我是个寡妇,你听听,别被我吓了啊。” 阿房一下子不知该不该抽出她的手。她不习惯这样的亲热,但是也不忍心拒绝春绸的示好。 春绸拍了下自己的手背。“你瞧我,你的身子才好那么一些我就罗唆个没完,哎呀,对不起,我又离题了,看见你苏醒我是乐胡涂了,你别见怪。”母鸡的心性在她身上表现无遗。 “不会的。”她说。 在春绸的劝说下,又过了几日,阿房首次走出房门。 她不认得路,不认得房间,更遑论出了房门的东西南北了,她让春绸领着,她走一步,她就跟一步,她转弯,她也跟着转,这样,慢慢的走,也算稍微领略了高山的风光。 黑山堡的四周都是高大的灌木丛,生活条件并不好,但是经过开垦的土地,已经种上了今年的庄稼,挡风的树木是新植的,种在大树旁,小心翼翼的护卫着新绿的高梁。 一幢幢的黄土房子成长条状散在辽阔的泥地上,竹篱茅舍,水塘里黄毛水鸭,到处放养山鸡,满山跑的狗猫猪,黄昏时刻,每一家的烟囱口都飘出了温暖的烟丝,食物的香气。 “……在这里每一口人都要工作,有工作才有饭吃,黑山堡不养吃白食的人,其实能够在这里住下的人都很珍惜有这么一块安静的乐土。”春绸满心欢喜的领着阿房到处走动,顺便解说。 “还有,山堡里有宵禁,过了子时就不要在外面走动,万一被山上出来觅食的野兽咬伤就麻烦了。”身怀六甲的春绸压根不像怀有身孕的人,她健步如飞,阿房几乎要跟不上。 “阿房?”春绸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五指往她面前挥动。 阿房停下步子,捂着急速跳动似要从喉咙蹦出来的心。“我有点喘。” “哎呀,我真是粗心,忘记你身子才好,就拖着你走这么久,伤脑筋啊。”粗线条的人终于发现了。 也幸好为时不晚,“这里大树多,又凉快,你在这歇歇,我去帮你拿点水来。”也不管阿房有没有意见,她一溜烟不见了。 阿房慢慢的在大树下坐定。咦,草丛边不就放着一只大水壶吗?看着三三两两向她走来的人,她咧开了嘴,却无法出声……春绸好像把她放错地方了…… 树荫下渐渐堆满圆锹锄头之类的工具,男人推挤在大水壶前要水喝。 “山顶上的水源地只要到冬天就结冰,一滴水也流不下来,不趁着农忙前把沟渠挖深加宽,多引点水下来存着,来年过不了冬啊。” “真不公平,那块水源地本就该是我们的,凭什么要给不相干的人用?” “没有水谁都活不了,是头子心肠好,说对面山头的也是人,既然有水就大家公用,为了怕旱季来得早,筑渠是必要的……” 阿房茫茫然的听着,大伙七嘴八舌,她已约莫听出了大概。幸好那些男人每个都仅止于对她瞄上几眼,有的绕过她取水喝,有的离她几尺远,仿佛怕身上流汗的气味薰了她。 没有人故意干扰,让她神经不再那么紧绷。 不过,春绸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她伸长颈子探望的时候,冷冰的嗓子突地出现,全部的人当场冻成冰棍。 “事情没做完,你们还打混!”管孤鸿只穿一件兽背心,赤裸的胸膛上是晶亮的汗水,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房身上。 阿房把视线放在黄泥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出现让她松了一大口气。怪了,以前他一出现,不是会让她心跳加速、心情紧张吗?怎么他现在就站在她跟前,她却一点不愉快的感觉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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