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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官道上似有火光,他收回戏弄阿房的心情,人严肃了。

  “好吧,那二爷最后问你,你从我的面相还看出了什么?”他倾身靠近她。

  “坐在那,别动!”她喘了口气,一直低垂的眼睑不得不因为他的举动对上他的眸子。

  正视的眼里面有交错的——光影,光影中,她看见粗大的木条四散迸裂,金属交鸣,人声呐喊,一刀一刀,鲜红的血喷洒而出,官兵一个个倒下,震天撼地的男人砍断了手铐脚镣,踏过尸身,跳下如镜的湖水,水面浮荡着红色的四字,那红,直逼着她而来,鲜艳得叫人喘不过气……

  “你……会长命百岁,一生无病无痛……”她喃喃。

  管惟独收回方才精光毕露的眼,起身,然后扔下一锭银子。

  果然是个说谎成性的骗子,刚刚好像还说得有那么一回事,害他差点要信了,啐!

  罢了!他要等的人应该是来了,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从他的角度看去,官道上火炬的亮光穿透了夜的雾气逐渐明显,浩浩荡荡的进入他的眼帘。

  她们姐妹临时租赁的屋子在巷子的最里面,光线不好,就连白天也少有见阳光的机会,就因为这样,房租才算得特别便宜。

  收了摊,把摊子寄放在旁人的屋檐下,阿房才扛着不算轻的吃饭家伙慢慢走回来。

  黑漆的巷子只能凭着少许的月光认路。

  她停下来,不知道第几度揉弄眼皮。

  奇怪,今天眼皮为什么跳个不停?别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从脚底升起的冷气,让她不安。

  就这么一停,眼皮稍稍不跳了,突然,她身上寒毛因为周遭气氛的改变一根根竖了起来。她……看见了一双野兽的眼睛。阿房被那非善类的眼光瞪得全身发毛。

  接着,属于金属特有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寒气逼上她。

  要是她能早一步回家,岂会看见不该看的人,又岂会被人家拿着匕首要胁。有性命之忧。要是……再多的要是都没有用了。

  命中注定的事,怎么都躲不过,她为众生算命,自己的命却算不出来,是上天惩罚她昧着良心赚钱。

  “你倒霉,别怨谁。”男人一逼近,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叫人想吐。

  “我知道。”不会有人比她更倒霉的了。

  “你要我杀你,还是发誓不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他的声音粗哑,更显阴狠。

  “发誓不好,言誓会成真。”她看见的不都应验了?虽然她为了糊口有时不得不说谎,但总是在能力范围内谨守心诚。

  暗淡的月光射不进卷子,隐约中,只见他一头如墨乱发,个儿高大粗扩,气势磅礴,口中喷着冷冽的气息,囚衣上的四字被他扯掉了,胸口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洞,可以看见身体上被鞭打过的痕迹,她笑不出来。

  “你是个逃犯?”

  “你快要是个死人了,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言誓会成真?

  世间无道,誓言无用,誓言能保她一条命吗?不能!所以,要誓言何用?

  “杀人是不对的。”

  “我会一刀割断你的脖子,不会让你太痛苦。”他逃出囚车,伤了押车的官兵,泅过湖岸,就瞧见她。

  她不应该看见的。

  “你要一错再错吗?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冤屈坐牢,又为了什么理由非逃亡不可,但你逃出来了,杀了官兵,杀了我,这样对你的清白有什么帮助?”凉意从阿房脚底往上窜,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意志坚定、宁死不肯屈服的人,要怎样才能从他的刀口下得到喘息?

  他要真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很会说话,可是,就算你把大罗神仙请来也没有用。”

  他每逼近一步,阿房就更往冰冷的墙壁贴,这时只盼有人路过,但是这阴暗的巷子别说蟑螂了,连蚂蚁也见不到一只。

  “我死,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是跳过头,忘记要继续?

  “谁说没有?留着你是祸端,杀了你,我心安。”杀人灭口是他唯一一条活路。

  “好没道理,我又不是故意要看见的。”看见有人帮他越狱,看见他奋力跳湖。

  匕首折射月色的光泽,斜抵着她蜜色的颈子,冰冰凉凉,想吞口口水都有困难。这一切都是命吗?

  “斩草除根,杀你并不在我的计划内,是你自己闯出来的,别怨谁。”他眯着眼。

  “我是扫把星,你杀了我会倒霉的。”阿房的声音听不真切,不是害怕,是因为她被压制在阴暗的屋檐下,上气不接下气。

  “既然这样更好,你死了,往后别人就不怕被你的霉气扫到。”他溅了血渍的脸,阴酷称不上,却明白的写着残忍。

  “你说的好有道理。”她居然也同意他的说词。

  哼!男人眼神闪了下,飘忽过去,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的胳臂增加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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